范丞丞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黄明昊已经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睡的安安静静。
范丞丞压着眉眼关了床头的小夜灯睡在另一边。
一旁的被蛹动了动轻轻喊了他一声。
“范丞丞。”
“嗯,你怎么还没睡?” 床板嘎吱响了几声,范丞丞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转向他这边:“你今天不会被吓到了吧。”
范丞丞愣了愣,放在胸口的手有一下每一下地扣着自己食指的倒刺,“没有,你又不是第一次开玩笑。”
那头沉默了一会,回了句:“那倒也是。” 互相试探让场面变得无趣到极点,黄明昊最先举手投降翻身躺平,语气平淡地随意:“睡了。”
“嗯。” 书里的情节写暗恋的人会在暗夜里偷吻,这种傻事黄明昊不巧前两天做过,而今天他终于知道原来闭上眼睛也能看到人在靠近,压迫着他的心尖和灵魂颤动。
黄明昊脊背绷紧,两只手贴在裤缝边,就这样以怪异的姿势被人搂进怀里。
范丞丞的下巴抵着他的额头,鼻息狡猾地与他的发丝相连,黄明昊发狠地想范丞丞真是坏到极点,本来他两点钟能睡偏偏要把他拖到明日收露清晨,还一副他是自言自语你爱听不听的可憎模样。
“黄明昊,我这人感情方面特别无知,有时候体温升高都分不清是心慌还是心动,到后来懵懵懂懂,心里装的满是愧疚。
我还是和高中一样毫无长进,只会推算洛必达法则和物理小球,你也知道我猜不来秘密。”
“我这人很不好,所以喜欢或者不喜欢,一定要说。” 黄明昊没搭话,只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卧进范丞丞怀里,拍了拍他的背。
北方那边催着他俩回去,第二天上午就得动身走。
黄明昊本来不爱赖床,却硬是在苏州养好了觉睡,范丞丞起床的时候,黄明昊眼皮只掀开了条缝哼唧两声就歪头睡过去。
范丞丞抓了抓头发,想起黄明昊嗓子痛的事,先起床嘱咐阿姨炖点糖梨水。
动身的时候,范丞丞去开车,奶奶装了点桂花汤圆让黄明昊带着,路途远别犯饿,黄明昊都乖乖应着,小短牙露出来笑的不见圆眼,叮嘱奶奶好好照顾身体。
汽车喇叭打断了短暂的温存,范丞丞从驾驶座下来就看到站累了在地上蹲着的黄明昊,还抱着一个鸭黄色的保温桶,活像个等家长来接的幼稚园小朋友。
范丞丞没忍住微微弯下身笑着掐了掐小孩的脸:“走啦小朋友,接你回家。” 黄明昊甩掉范丞丞的手,龇牙咧嘴地用沙哑地声音扮起恶魔:“再玩这些就不喜欢你了。”
幸运的是我从未缺席过你是是非非的过往。
走的时候天气比来时好得要多,云片被领导准许了假期在万丈高空玩起捉迷藏,顺带馈赠人间阴雨绵绵后的大好阳光。
黄明昊半阖双眼靠在椅背上假寐,他不怎么困,却难逃长途跋涉中涌上来的疲惫感,身体和灵魂互相拉扯,留他四处为难落不得好。
紫外线穿过玻璃在车厢里燎火升温,范丞丞偏头就能看到黄明昊被晒红的脸,大抵是睡得不安分,秀气的眉毛都拧成一个结。
黄明昊的皮肤在光线作用下快白得透明,阿波罗也在这张漂亮脸蛋上细细作画,笔尖染上金色的颜料。
范丞丞收回视线,伸手把挡光板放下来,原本假寐的人突然开了口,喊他:“范丞丞。”
“嗯。”范丞丞闷声应了一声,把余光分到身侧,也不惊讶人是否睡着。 黄明昊睁开眼手掌握住椅子把手缓缓调整了后仰的坐姿,刘海细碎地遮住光线,在上眼皮处留下一片断断续续的腼腆阴影。
他的掌心无可避免地出了些汗,渍深皮质座椅的颜色。
有些紧张,但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范丞丞的额头吻给了他把腹中草稿要个结果的勇敢,黄明昊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却把自己的胆小怕事在以另一方面演绎的淋漓尽致。
“你和…黄明希怎么熟的。”
“给我仔细说说呗。” 黄明昊头歪到窗外那一边,说两句话明明也用不了多少力气,可现在他仿佛被这几个字蒸干了身体的水分,舌根干躁起火咂舌,成了医学界也解释不了的怪象。
范丞丞回答的不算快,其实他是在组织语言,朦胧的潜意识提醒他,黄明昊绝对不是随意的闲聊,所以他要把打成死结的过往诚实地摊在自己的合法爱人面前。
从飘着丹桂香的那晚开始,他俩的相处模式就是在慢慢抽丝剥茧,结果细线乱七八糟缠了一手,都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范丞丞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迅速散在狭窄的空间里了无踪影。
“你应该记得我第一次参加大型边防演练,那年你二十三岁,刚在军医院崭露头角。”
“怎么会不记得,你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