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舅舅家

老人张了张嘴，讲起他的故事：

我叫谭利，1956年7月8日出生在山平镇。

那天上午便下起了大雨。出去玩是不可能的，尽管我也不想出去，特别是同舅妈和伟业一起，每次出去玩就一定要被她奚落一顿，或是被伟业嘲笑一番，那情形着实是我不想经历。

我没有父母，当我能记事起，我便生活在我的舅舅家。这家算上我一共有五口人。舅舅田为民，舅妈谭美丽，堂姐田盼娣，堂弟田伟业还有我这个“外来者”。我的舅舅是民兵连的后勤部长，舅妈是当地的一个公务员。

清晨舅舅就不见了，天知道他到哪儿去了，也许拐进巷子进入一个赌场，或是和狐朋狗友在外面鬼混。舅舅的运气很好，每次去赌场时都能赢回来很多钱。

伟业一个上午都在客厅依偎在舅妈身边，嘴里不断的喊着妈妈，在舅妈的身上蹭来蹭去，舅妈看着伟业也是充满着笑容，她那本就细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道缝。

“哎呀呀，谁是妈妈的心头宝？当然是我的好儿子呀！”舅妈边说着边抚摸着伟业的头。

伟业大声嚷嚷着：“妈妈，我饿了，我想吃肉。”

“好，等妈妈发工资了就给你去买。”舅妈宠溺地说。

光看他俩，似乎是一个幸福的家庭。这家庭似乎只容得下三口人，舅舅就不谈了，我和盼娣则是他们的保姆。我们每天都在为他们而操劳，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是我和盼娣做的，而在此之中盼娣承担起了大部分的责任。舅妈对伟业的宠溺换到我和盼娣身上却截然相反，我们通常是吃不饱的，特别是在我5岁的时候，那个时候虽然我的舅舅舅妈他们都有工资， 但是基本上都花到了他们自己和伟业身上，我们能吃饱饭都很不错了。

我和盼娣躲进自己的小房间里， 其实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杂物间，里面摆着我和盼娣的两张小床，里面有两张小桌，上面摆着的是我和她的书。因为房间很小，所以没有大衣柜，我和盼娣的衣物都放在床下的箱子里。所幸这里虽小，却有一扇窗户，窗子不大，但是我们却能透过它看到外面的世界。这个窗子有些年代了，所以看着不是很清楚，看起来都是雾蒙蒙的。

窗外的雨一直下着，洗刷着街边的污渍，洗涤着残破不堪的世界，路边的金鱼草在雨水的冲刷下起舞，在一片绿色中它是多么的耀眼，看不清楚的窗子为外面的世界增添了一份朦胧的美，像是印象派的画。窗外的世界总是这么美丽，但是回到房间，只有单调的橙色地板和已发霉的白墙。

“喂，你的梦想是什么呀？”堂姐看向我问道。

“我不知道，你呢？”

“我嘛，我长大之后想每天都吃很多好吃的东西，不用挨饿。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堂姐答道。

“啊！我也和你一样！”我笑着看向堂姐，她也笑着看向我，那时我10岁，她12岁。

“喂，你们两个快点给我出来！快点过去做饭。你弟都饿啦！”一句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现在美好的宁静，听到这句话，我和堂姐急忙开门。舅妈看我们俩出来埋怨道：“你们两个躲在那儿干什么呢？不知道你们弟弟饿了吗？快点儿给我做饭去。”

舅妈以不可置疑的口吻下达了命令之后，我和盼娣默不作声，我们已经习惯她的命令了。走向厨房，厨房这边儿有两扇大窗户。两个灶台，两个铁锅，一个放餐具的柜子，为数不多的宝贵大米则放在柜子的下面。至于这顿饭还是老样子，我负责褒饭，她负责做菜。盼娣向两个灶里添了些柴，我用勺子舀起大米，向锅中倒去，伟业吃的多，于是我多加了半勺子。这时灶里传来了树枝裂开的声音，火生起来了。火生起来之后，火光在我们的眼中闪着，火焰烤着我们的脸颊，阴雨天的寒冷烟消云散。我将水添入锅中后将锅盖住，转头望向盼娣，她将水倒入锅中，并放入了咸菜和扁豆，盖上盖子，家里能吃的只有这么多了。

我们出了厨房，发现只有伟业一人坐在客厅里看着她妈新给她买的漫画书。他见我俩出来戏谑的说道：“你们两个东西就是为我服务的，整个家都是我的，到时候分家产的时候，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伟业，我是不是给你脸了？”那时我已经懂事了，我自然听得懂他说的是什么，但是现在伟业才7岁，才刚刚到入学的年纪，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我知道这绝对是舅妈跟他说的。“况且纵使我不是亲生的，但是盼娣是的呀！你再怎么说，我也不能这么说你姐姐呀！”我怒道。

“哼，一个赔钱货，一个贱野种还在这儿说我！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我的妈妈不喜欢你们两个！你们俩迟早是要搬出去的。”伟业说这话时用了很大的声音，他甚至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在这个客厅显得格外刺耳。

“你！”我生气极了，我拎起拳头就想向他砸去。突然我感到被人拉了一下，是盼娣，她竭力阻拦着我，不要我去揍他，她那因营养不良而惨白消瘦的脸上多了份急切，多了份担忧。可当时我气急了，怎么能听得进去？伟业看到我这个架势，向后退了一步，结果由于房子反潮，跌坐在地上，竟大哭起来。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怎么能欺负你们的弟弟呢？”舅妈朝我们大声叫道，“你们两个给我滚回杂物间去！今天你们别想吃饭！”

我正反抗，堂姐却把我拉着往杂物间里拽。

“喂，别这样。你忘记之前了吗？之前你反抗的时候，你直接被他们打到吐血，你忘了吗？”堂姐大声喝道。

是的，舅妈经常关我禁闭。而吐血的那一次仅仅是因为我没有在他们回来之前把地拖干，舅妈就骂我贱种，我一气之下顶撞了她，舅妈倒是气急了，抄起扫帚就追着我打，我则一直在躲。可终究还是躲不过她，她把我逼在一个角落，对我又打又踹。我直接吐了口血之后昏死过去，好容易才被救回来。

到这里我越想越气，心中的不甘和苦楚像打翻的水瓶一样溢了出来。我想不明白舅妈为什么要区别对待，我不明白同样是人，为什么她要这么对我们？我不服道：“凭什么？我甚至都没动他，凭什么让我进去？之前总是这样。一直要我进去，凭什么？”

“就凭伟业哭了。你就得给我进去！”舅妈的脸上充满着愤怒，狭小的眼睛也因为愤怒变得更小，几乎看不见，她的额上青筋暴起，指着我和盼娣：“你就是个野种，你就是个赔钱货，要不是有你妈在，我才不会收养你，要不是有你妈在，我也不会养这个赔钱货！”

我大口的喘着气，汗珠从头上滚落下来，血液不断的涌向我的大脑，耳朵发出阵阵的鸣声。

“哼，你还生气了！你个家伙居然还生气，真是不可思议啊！好吧，能收养你们，我已经尽责了。至于你们要干什么，与我无关。不过，因为你顶撞了我，不尊重大人，这是不孝啊！百善孝为先啊！这么说你就是个恶人啊。那我必定是要给你点儿惩罚的。盼娣，把桌子上的戒尺拿来。我要整治一下这个不孝的家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