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目光没有离开棋盘,指尖的黑子在棋盘上方悬停,淡淡地“嗯”了一声。
“掖州卫传来消息……”
侍卫的声音艰涩。
“我们的人,得手了。但,也死了。”
“啪。”
黑子落下,将白子的一条大龙困入死局。
楚昭终于抬眼。
“说清楚。”
“他成功刺伤了肖珏的后背,但却被肖珏当场格杀。此人也算忠勇,在被杀的同时便咬破了口中毒囊,未曾泄露半点消息。”
“哦?”
楚昭唇角微勾,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
“黑寡妇之吻淬于刃上,触血封喉。肖珏被刺中了,竟还能反杀我的人?”
“正是此事蹊跷。”
侍卫不敢抬头,据实禀报。
“安插的眼线回报,肖珏确实中毒,且伤势不轻,但被他帐中一个新提拔的亲卫所救。”
“据说那人医术高明,不仅解了肖珏的奇毒,还在几日前,破解了李谦投放在军粮里的缓枯草之毒。”
楚昭的动作,终于有了停顿。
既能解缓枯草,又能解黑寡妇之吻的人?
“这个亲卫,是何来历?”他问道。
“只知此人名唤王二狗,是近来才入伍的新兵,因解毒有功,被肖珏破格提拔为亲卫参谋。”
侍卫的声音更低了。
“此人来历成谜,我们的人正加紧探查,但掖州卫被肖珏管辖得如铁桶一般,一时难以查到更多。”
“王二狗?”
楚昭玩味地念着这个粗鄙的名字。
“倒是有几分意思。看来肖珏的军营里,藏着一个能人。”
他将茶盏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侍卫犹豫下,还是说了出来、
“公子,那尸身被王二狗检查过。”
“查过又如何?”楚昭不以为意地轻笑。
“匕首上的毒,我添了断魂草的汁液,即便是宫中最老道的仵作,也休想验出黑寡妇之吻的本来面目。”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负手而立。
肖珏虽然未死,却也受了伤,算是给了他一个警告。
只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王二狗,屡次三番破坏他的计划,着实碍眼。
一击不成,再用暗刺,已是下策。
肖珏如今有了防备,只会更难得手。
楚昭的眼中闪过冷冽的算计。
既然暗处没能一击毙命,那便让他在明处生不如死。
他转身,回到书案前,取来一张雪白的奏折宣纸,亲自研墨。
“肖珏在掖州卫,处置军粮不当,致使数万石粮食受潮霉变,险些酿成大祸。”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事后,为掩盖其失职之罪,谎称军粮中毒,并寻来一个江湖术士,上演解毒的伎俩,欺上瞒下,蒙蔽圣听。”
侍卫听得心惊肉跳。
公子这是要将污名,原封不动地泼回肖珏身上!
而且,是在他刚刚遇刺,军心未稳之时,从朝堂之上,发动雷霆一击!
楚昭提笔,在奏折上写下了一个苍劲有力的劾字。
“传我的话,让御史台的人准备好。”
“就说,他那份弹劾肖珏拥兵自重,藐视朝廷的折子,可以呈上去了。”
“是!”侍卫领命,悄然退下。
庭院内,恢复了寂静。
楚昭看着面前写好的奏折,露出自得的笑。
肖珏,你以为躲过了死劫,就安全了吗?
真正的战场,从来就不在沙场之上。
在京城,在这权力的朝堂。
我要你死,你便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