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桑看着杯中酒,忽而轻笑了声,“对虞公子来说,爱好像可以很轻易的说出口,但对我来说不是的。”
“是因为兄长有爱人吗?”虞澈直言。
“是,也不是…若是我早些开口,其实是有机会的吧。这些年…我有机会的。”聂怀桑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说给虞澈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其实我完全可以不让魏婴回来的,但是让他回来,是我复仇最好的办法。我在复仇和他之间选择了复仇,求仁得仁,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就不应该再这样故作姿态了。”
“或许是爱错了人也不一定,怀桑何不向前看,女同兄长之间隔着很多,或许你并非是真的爱兄长,你只是觉得你和兄长年少相知,后来又境遇相似,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聂怀桑觉得虞澈有些莫名其妙,“倒是不知道虞公子不了解其中之事,就如此武断的下结论,还真在我意料之外。”
虞澈听出了怀桑口气中的不满,“抱歉…不过我确实是如此以为的。怀桑不妨也喊我姓名,虞澈,因未成家,无字。”
“好巧,我也没有,不过你是因为未成家,而我是因为能给我取字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怀桑看着眼前的虞澈,“你看起来和金凌差不多大…”
“非也,不过是比兄长小了几载春秋。”虞澈看着地面上空着的酒坛,“时辰也不早了,怀桑回去休息吧。兄长来时说改变了主意,要趁我们都在莲花坞避暑,近期就举行大婚。”
“是吗?我倒是不知…”聂怀桑有一瞬间的愣怔,他想过江澄和魏婴可能有这样一天,却不妨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快到没有给自己接受的时间。聂怀桑突然间觉得有些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曲臂撑着脑袋,身子松松垮垮的坐着。“你先回吧,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月色不错…”
虞澈看了眼月色,半天无言,最后只是脱了外袍披在聂怀桑身上,“早些休息,切勿着凉。”
聂怀桑独自坐在庭院中的石桌旁,月光如水般倾洒而下。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的边缘,一杯又一杯地将醇厚的佳酿灌入喉中。夜风微凉,吹动他散乱的发丝,他望着远处朦胧的树影,心中有些难言的苦涩,不是对江澄的爱而不得,对江澄最后的爱,在今天早晨看着江澄回来后,第一个拥魏婴入怀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更多的是孤寂和羡慕…他们都有了归宿,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只有自己想单影只。
“为何……总是如此呢?”他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与无奈。他知道自己的感情从未说出口,也永远不会有机会说出口。聂怀桑对江城的感情已经在释怀了,却还是很羡慕魏婴,羡慕他这么多年不在,江澄却始终爱他…甚至是深爱入骨不过是不自知罢了。若是真有一人能这般心属自己,聂怀桑想纵然是死一次也是心甘情愿的。怀桑又想到了自己的兄长,若是兄长在就好了,兄长在,至少自己还是有家的,如今自己连家都没有了。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守住了清河聂氏。
虞澈站在不远处的廊下,看着这一幕却无能为力。他想上前劝慰,却又怕打扰到对方最后的一点宁静。只能默默注视着聂怀桑月下的身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酒水淹没,那份深埋心底的痛苦逐渐浮上表面。庭院里静悄悄的,唯有虫鸣声此起彼伏,仿佛也在诉说着这份无法言喻的落寞。就这样聂怀桑坐了一夜,虞澈在廊下看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