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蝶》

『龍卷風死後的日子裡，信一獨自坐在房間的昏黃燈下，因為小孩頑皮，割壞電線，導致電流不穩，燈光明滅。

​開了燈，仿佛又看見龍捲風沉穩的臉，可當黑暗來臨時，希望又會親自把幻境撲滅。』

天台的風很冷，卷著塵沙澀得信一傷口發緊，血被迫風乾，撕裂皮膚，扯著心臟往下墜。

“終於，成功了，大佬。”信一呢喃，眼淚卻不自覺落下。

奇怪，明明大仇得報，卻為何心中愈加絞痛，窒息感席捲全身，擠壓得他喘不過氣，哭不出聲。

斷刃自手心滑落，在地上砸出兩聲清嚮。

“大佬，我好想你。”

————

信一呆呆的，眼神晦暗不明，空洞，像一句沒了魂魄的殘破尸體。

桌上的日曆泛黃，但被人撕去了幾頁，散亂在地上。

此時一隻灰藍色蝴蝶紛飛而至，停在信一髮側，煽動幾下翅膀，帶來熟悉的煙草香。

信一貪戀那抹香，闔上眼，偏過臉，細嗅那若有若無的氣息。

“大佬，我愛你。”他感覺寒冷的身體像被人攏住，為他回溫，他感覺那雙佈滿厚繭的大手在安撫那顆狂跳不止的心臟，他聽到那人吻住自己耳畔，輕聲訴說：“信一，你辛苦了。”語氣還是那般與昔日相同的溫柔。

“大佬，你回來了。”信一緩緩掀開眼皮，期許地望向對面。

昏黃不穩的燈光下，他看到了那張帶笑的臉，銀白的頭發鍍上金光。

“我回來了，信一。”龍捲風伸出殘缺的手臂，想用手撫摸男生失落的髮絲，信一像一只很久沒見到主人的小狗，對這一舉動欣喜又小心翼翼，歪頭要去迎合，頭頂的燈卻突然滅了，傳出一陣電流聲。

空氣霎時間安靜得不像話，方才的一切不復存在，左臉還未到達的溫度，被黑暗一點點吸食殆盡。

信一回過神，再度望向對面時，入目的卻是空空如也。

他不甘地狠狠揉著自己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睜眼，起身伸手神經質地去觸碰，可一無所獲。

眼前的黑暗在告訴自己，剛剛的溫存，訴說，擁抱，甚至于那隻蝴蝶，都是假的。

心臟止不住的抽痛，信一痛苦地踡下身，埋在膝間，一下又一下抽噎著，眼淚像一堵軟綿綿的墻，堵住身體每個角落，掐滅他的呼吸。

信一在缺氧中終於知道，為什麼大仇得報以後自己卻更加澀得發苦了。

窗外又有一陣風路過，飄進窗欞時，攜來一陣煙草香，染上他的鼻尖，輕柔掠過，停留在乾燥的唇。

他歎出一口氣，享受著患得患失的香氣。

“大佬，我想要的，原來從始至終，只是你能回來啊。”

窗外夜色漸冷，凍成一座籠，點著香燭，成為一個困住信一一生的溫柔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