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的脸瞬间变得斑驳，黄色的妆容顺着脸庞流下，露出原本清秀的面容。
她害怕的想要挡住脸，手臂却被衙役板榜在身后难以动弹。
“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来人带走！”
说罢，常乐便被身旁的人架起来强行拖走，常父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带走却毫无办法。
血红的眼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常年干活的手扣紧地面留下鲜红的血迹。
胡剩见里面的人出来了，殷勤的凑在衙役跟前。
“官爷，之前说好的赏金还没有给我。”他小心翼翼的说。
衙役斜了他一眼，扔给他一袋银子。他迫不及待的打开，站在原地数了起来。
“村里面来的就是小家子气，‘吃相’真难看。”衙役不屑的想到。
常乐不可置信的看着正在数钱的胡剩，质问道:“胡叔，为什么会是你？”
“我们两家人这么多年的交情，真的比不过这些金银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够这样做！”
胡剩不敢对上常家父女两人震惊的目光，只是看着铜钱说道:“俺婆娘生了重病，如果没有这些钱俺拿什么买药？”
“你们就当俺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是俺对不起你们，但俺从不后悔。”
胡剩摸了摸手中的银钱，似乎这样能减少他心里的一些负罪感。
常乐苍白着脸，想要说些恶毒的话，用尽伤人的语言去表达自己的怨恨，可开口话却停在嘴边。
这世间穷人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只是“钱”这一字，便压得他们如何也翻不了身。
胡剩数完手中的钱，发现只有十两，剩下的都是铜钱加起来只有二十文。
他忍不住上前拦住了衙役，大着胆子问:“官爷，当初说好的赏金不是五十两吗？这兜里面只有不到十一两。”
“你与常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会不知常乐伪装容貌？你知情不报，我没有将你一同压入大牢，反而还赏你十两。你不但不感恩，竟还想要那50两！”
胡剩直乎冤枉:“官爷，俺确实前几天才发现这事儿，从来不敢隐瞒不报呀！”
衙役直接将他踹倒在地，吐了一口唾沫说:“还在我面前狡辩！”
说罢，带着一众手下押着常乐离开。
常父挣脱了束缚从屋里冲出来，揪起地上的胡剩将他一拳打倒在地。
“以后我没你这个兄弟！”他喘着粗气道。
胡剩擦了擦嘴角的血，低头说道:“是俺对不起你们，这拳头俺认了。”
“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不相见。”
胡剩没说话，只是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常父卸下一口气，跪倒在地双手用力的捶着地面，失声痛哭。
一包药砸在刚进家门的胡剩脚边，孙兰原本苍白的脸此时被气得通红。
“我都听说了，老头子，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你还骗我说你找到一个好主家。”
“若不是张大姐告诉我，你怕不知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胡剩握着孙兰的手哭着说:“俺知道，是俺对不起常大哥和常丫头。但如果没有这些钱，俺拿什么去给你治病？俺不想眼睁睁看你去死。”
孙兰闭了闭眼，身体有些颤抖。
“如果这钱是出卖常乐那丫头换来的，我老婆子宁愿去死。”
“她是咱俩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天天跟在你身后喊你‘胡叔’，你怎么忍心出卖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说着她忍不住咳嗽起来，胡剩想帮她拍拍后背却被一把推开。
“不用你，若是钱是如此来的，这天大的罪过我如何还能当做什么也不知，厚着脸皮活下去！”
胡剩取来药，将碗递到孙兰嘴边:“你喝，喝了会好的。俺知道俺做了没良心的事，但想要你好起来。待你好起来，俺就给常乐丫头陪葬。”
两行泪在孙兰饱受沧桑的脸上滑落，她摇摇头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气愤地锤着自己不争气的身体。
胡剩拦住她想要继续捶打的手，说道:“要打便打俺吧。”
孙兰闻言狠狠捶在他胳膊上，泪流满面。心情遭受如此大的起伏，让她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
胡剩见此情形，急忙将她放平。
“俺给你找大夫，对，找大夫！”胡剩紧张的说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但当他拽来还在吃饭的张大夫时，孙兰脸庞早已青紫。
张大夫上前察看，无奈的对胡剩摇了摇头。
胡剩看着孙兰的尸体，只觉天旋地转。他颤抖着手，一遍又一遍试探她的呼吸，心坠落云端。
“节哀。”张大夫说道。
胡剩握着孙兰粗糙而又冰冷的手，眼眶通红。
“明明，俺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为什么还是留不住你！”他不甘的想。
“要是，俺没有那么做就好了，你会不会留在俺身边长一些。”
然而，时间不会倒流，两个破损的家庭也不会完整。
另一边，常乐被关押在一处木屋中，除她以外还有五名女子。
几人各自蜷缩在角落里，眼神里透着麻木。
常乐抱着膝盖脸色灰暗，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到年迈的父亲，想到自己即死的命运。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的流。
身旁的女孩儿早已习以为常，如今到这部田地谁又能安慰得了谁呢？
很快，到了祭祀之日。县令安排了两个婆子前来，常乐像一件物品被人粗鲁的清洗干净。
上好妆，换上嫁衣，她们被迫坐在船上，飘到了齐河中央。
岸边，神婆虔诚的祈求神龙，保佑齐县风调雨顺。巨大的浪卷起那艘小船，将它吞入河中。
人们欢喜的庆祝这神迹，跪在地上以头叩地作揖。
再次睁眼，便是富丽堂皇的宫殿，床边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
常乐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自言自语道：“这也不是地府呀？”
身旁醒来的其他女孩们，慢慢靠近她似乎是想要抱团取暖。
“我们好像在河神的地盘。”一个女孩胆怯的说。
“没想到我娘说的是真的！嫁给河神真的能享福。”她摸了摸旁边的夜明珠，语气里带着欣喜“要不是当了新娘，这辈子我都没有见过这东西。”
其他女孩附和着，憧憬着自己未来的生活。
常乐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没有参与她们的讨论。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鱼头人身的精怪端着食盒走进来。
“喂，这是给你们的。”它将食盒随手扔下，面上带着高傲与不屑。
女孩们被它这副怪模样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还不过来拿，怎么还等着我去请你们吗？”它的话语里全是尖酸刻薄。
女孩们连忙跑过去将地上的食盒捡起，“不妨告诉你们，在这里你们只是桌上的食物，最好收起你们的小心思。”鱼人厉声吩咐。
“这里多的是虾兵蟹将，谁要是敢逃跑，有你们好受的。”它扫了一圈站着的新娘。
介于它的淫威，女孩们七嘴八舌的保证自己不会逃跑。
它满意的点点头，似是觉得里晦气，没过多久，它便离开了。
女孩们的幻想被打碎，将死的绝望在每一个人心头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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