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蝉鸣渐歇的八月末，月亮岛中学棒球场的塑胶地面蒸腾着热浪。尹柯摘下捕手面罩，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进球服领口，余光瞥见邬童又在偷偷揉右肩。

"第七组挥棒练习暂停。"沉稳的声音让全体队员停住动作，班小松握着球棒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不明所以。尹柯起身，一边摘下手套，一边大步穿过场地，棒球鞋在红土上踏出深深浅浅的印子，"上周医务室说过什么？肩袖肌群劳损需要静养三天。"

邬童自知理亏，难得没有反驳，略微讪笑着往后躲，后背抵上铁丝围网："就加练二十次...哎！"话音未落已被闻声赶来，听个正着的班小松连拉带拽地拖出训练区，尹柯适时递来一旁安主任为预防大家受伤而特意准备的医用冰袋，没好气地说：“小熊队的王牌投手要是废了，陶老师大概又会天天在你耳边念叨他当年的悲惨事迹，顺便封印了你的变速球，到时候……”“行行行，我休息，别说了别说了！”一想到过去自己肩膀受伤时陶西陪诊，他在自己耳畔絮絮叨叨重复了n遍“我当年……”邬童就打颤，熟悉的话语犹在空气中一字字浮现。

树荫下的陶西猛打喷嚏，手里啃到一半的冰棍差点戳中安谧的教案。"某些人最好记得明天是休息日。"教导主任把训练记录本拍在长椅上，转身时马尾扫过陶西的脸，“器材室钥匙放老位置。"

夕阳将小熊队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邬童抱着从便利店采购的整箱宝矿力走在最前头，班小松像被抽了骨头的猫似的挂在他左肩。"尹柯你快看！"原本蔫头耷脑的人突然支棱起来，鼻尖几乎贴上奶茶店的落地窗，"陶老师在给那个小女孩喂球！"

暖黄色灯光里，陶西正单膝跪地握着儿童球棒，棒球帽反戴露出光洁额头。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奋力击中泡沫球，彩色海洋球池里立即爆发出欢呼，五六个挂着鼻涕泡的小豆丁滚作一团去抢球。

"没想到陶老师还会来社区托管所当义工。估计是受果果的影响……”说到果果，三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也不知现在当年抱着他们大腿的小女孩儿长多高了，近况如何。尹柯举起手机连拍数张，画面定格在陶西被孩子们扑倒时龇牙咧嘴的怪相。

班小松整张脸贴在玻璃上压成扁平的团子，邬童揪着他卫衣帽子往后拽："擦口水。""可是陶老师笑得好温柔啊！"班小松突然转身，眼睛亮晶晶地抓住两个好友，"怎么没见他冲我们这么笑过？整天就怼我们！”

社区篮球场亮起夜灯时，小熊队三人组还窝在奶茶店角落写暑假集训计划。班小松咬着笔杆在日程表画满小熊贴纸。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咚作响，陶西拎着三个儿童书包挤进来，运动服上沾满彩色指印。"哟，落难公主们还在策划政变呢？"他伸手要揉邬童头发，被少年偏头躲过的瞬间迅速往每人怀里塞了支雪糕，"明天早上七点，全体到器材室报道。"

班小松撕包装纸的手顿在半空："不是说休息日...""本教练可没说要训练。"陶西眨眨眼，转身时挥了挥手机，"安主任刚批了经费购置'秘密武器'。"

晚风裹挟着栀子花香掠过街道，邬童望着教练晃悠悠的背影，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尹柯突然将手机屏幕转向他们——社区论坛页面赫然飘着热帖《寻找棒球天使哥哥》，配图是陶西被孩子们画满水彩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