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临行前,天禄叫住了范闲。
“今日你上殿,我没法去,但能给你两个东西。”
“什么东西?”范闲好奇的凑近。
“头低下来。”少年招招手。
“啥……诶呦!”范闲捂着耳朵跳起来,照照镜子才发现,耳朵上卡了一枚竹节形状的精美银饰。
“还有这个。”天禄伸手拉过范闲的衣襟,别了一枚相同的胸针上去。
“这俩是干嘛的?”
“通俗易懂一点,胸针是摄像头,耳饰是耳机。凡事别冲动,我在这边会看着。”
“好东西真多。”范闲兴致勃勃的摸摸耳饰,“那我去了。”
“加油,想想老金头他们一家!”天禄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范闲刚走不久,屋顶上轻微的响动就揭示了有人到访的事实。
至于是谁,实在很好猜。
“不进来坐坐吗?”
屋顶上的影子一惊,自己的行踪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被发现的,这个云弛,一个孩童而已,怎么会有这般敏锐的感知力?
已经被发现,再躲藏也没什么意义。影子纵身一跃落在地上,大步进了屋里。
“昨夜你来范府,我听见你问起我……姐姐,就知道你一定还会再来。”天禄笑眯眯看着影子坐到对面,慢悠悠将手边的茶推过去,“尝尝看?北齐带回来的。”
影子没有去拿那杯茶,而是紧紧盯着眼前少年的眼睛,开门见山。
“陈天禄真的死了吗?”
“嗯?”天禄挑眉,“死讯早已传遍,为什么这么问?”
影子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抛出另一个问题。
“你,真的是她弟弟吗?”
嗯?小师傅这么敏锐吗?天禄来了兴趣,不紧不慢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
“为什么觉得不是?”
“小禄从来没有提起她有个弟弟。”影子紧盯着少年的眼睛,“而你在这个时间突然出现,自称是她的弟弟,不觉得太可疑了吗?”
“那也不能证明,我不是她弟弟吧?”少年挑眉。
“你根本就不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影子拍案而起。
“……真是聪明。”天禄放下茶杯,抬眸望向他,“放在六处当杀手浪费了。”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影子逼近几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天禄笑眯眯看着影子,“你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阿父吗?”
“我……”
“抛开性别,我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天禄起身凑近,一双眼眸中似有暗芒闪过,“把我供出去,你舍得吗?”
影子咬牙切齿的模样惹得天禄忍不住想笑。
小师傅还是太好逗了。
“卑鄙。”面具后,影子红了眼眶。
“好了。我是什么人,你会知道的。”天禄忍着笑意,拍拍影子,“这儿发生的事儿,跟不跟阿父说,随你,别后悔就是。以及,欢迎常来。”
影子冷哼一声,飞身离开了范家。
确定影子的气息消失后,天禄立刻跳起来。
“闲闲哥闲闲哥!”
“诶!”耳饰里传来范闲的声音。
“我的老天奶啊!小师傅太聪明了!”
“影子?影子怎么了?他找你去了?”范闲好奇。
“当然来了!我跟你说,他居然是头一个自己猜出来我不是‘陈天禄弟弟’的人!他猜出来了!”
“这么厉害?”范闲惊了一下。
“这么聪明怎么没去一处和四处啊!”天禄感叹。
“……说不定不是他聪明哦~”范闲好像get到了什么,坏笑一声。
“啊?”
“没什么,自己琢磨去吧,木头。”
范闲像是生怕自己忍不住说出来一样匆匆断了通讯,留下天禄独自凌乱。
“……什么意思啊……说话说一半。”
没等天禄想明白什么意思,范闲那边已经开始了,天禄马上投入到远程协助中,自然也就把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了。
鉴察院,六处。
影一等人瞧着影子住处紧闭的房门,面面相觑。
这谁啊?能惹影子大人生这么大气,出去一趟回来就把自己关起来不理人了?
还真叫那小子赌对了,影子想,他根本不舍得告诉陈萍萍。他的天禄死了,这个跟她长得十分有九分相似的男孩儿他怎么舍得供出去。
真是个不讲信用的家伙,明明说了叫自己等她的……
不知什么时候,冰冷的玉雕上留下了一滴比玉石更冷的泪。
朝会结束后李承泽堵范闲是意料之中,天禄当然不会坐视不管,老早就和范闲通了气,以范闲的口气给邓子越去了消息,搬了救兵过去。约莫是临死都要拉个垫背的,刚一分开,李承泽就派人前去抱月楼,谁想到被提前派影二蹲守的天禄堵个正着。
听说抱月楼出了命案,范闲着急忙慌的跑到了现场,了解事情始末后还是松了口气。
幸好有天禄,死的是行凶者,三名凶犯,死了两个,一个逃离,而挨打的姑娘只是受了点皮肉伤。
“……够靠谱,禄。”范闲悄悄按住耳饰。
“我就知道抱月楼这事儿落在李承泽手里就没完。接下来怎么办?”
“全力追捕袁梦。拿人命当草芥,他李承泽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范闲咬牙。
“凶犯那边,我怕他们以此做文章,牵连到你们。”通讯那边沉默了一下,“这件事,你交给一个信得过的,我露面处理,你专心应对朝堂明处的弹劾。”
“行,那咱,分工合作?”
“分工合作。”
隔天,范闲为了营造自己“荒唐”的形象,“带病”跑去林婉儿那里。从皇家别院出来的时候,林婉儿眼尖的看见马车前与王启年坐在一起的漂亮少年。
“那就是……你好朋友的弟弟吧?”
“嗯。”
“还那么小,就连姐姐都没了。”
范闲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路上了解到是要去陈园,范闲也是一懵。到了陈园才发觉,这院子的规模比传闻中还要大上几分。遍地珍禽异兽,姑娘成群,说一句奢靡也不为过。几乎是在踏入陈园的一瞬间,天禄就已经知道陈萍萍想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