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并不知晓天禄的事情,只晓得在养伤时五竹来了一趟,让他前往江南三大坊。由于真气溃散的缘故,当天禄提出要与他一同南下江南时,范闲并未拒绝。
天禄还带着鎏金和范无救一道出行,鎏金瞧着,加上三皇子李承平与史阐立,四人凑成了一桌麻将。
“看呐,胡啦。”天禄得意地一推牌,“来来来,掏钱掏钱!”
“你咋又胡了哩??”范无救眼睛瞪得溜圆去看天禄的牌。
“我运气好呗!来三位,掏钱掏钱!”天禄收银子收得那叫一个开心。
“天禄!”范闲在外头喊着。
“诶!”
“截船的看不看?”
“截船?!”正玩着的四人相互瞅了一眼,争先恐后地挤出船舱。
“看看看!”
江面上,几艘破旧小船慢悠悠地飘来,船上不是青壮年,而是满头白发的老人。
“这……截船啊?”范无救瞅瞅天禄,又瞅瞅底下敲船板叮当作响的老头们,“到底谁截谁哟?”
“啊……嘶……”天禄说不出话来。
范闲也满是好奇,于是放下梯子,将为首的老人接了上来。
“明家悬赏令吗……”听罢老人的话,范闲若有所思。
“怕不是明家。”天禄瞥了眼岸上,“明家能把三大坊握在手里这么多年,断不会做出公然发悬赏令这般不明智的事。”
“是二殿下吧?”范无救冷不丁插了句嘴,引得范闲和天禄纷纷望过去。
听着李承泽原来的心腹这般猜测,真有些割裂感。
“……有道理。”天禄竖起大拇指,“庆明真聪明。去,让厨房送些吃的过来。”
“是。”范无救匆匆朝厨房走去,不多时,带着几个人,提着装馒头的篮子和粥桶过来了。
“您慢点吃,还有呢。”范闲看着老人狼吞虎咽好似饿了几天的模样,心里酸酸的。
“那……爷爷,您们一会儿回去是不是就能拿到钱啦?”天禄托着腮歪着头。
“回不去了。”老人喝着粥笑了,抬起手指指自己的脑袋,“都得掉脑袋。”
“……对哦……”天禄看向范闲,“咱们这是官船耶……”
“那你们这脑袋都没了……要赏钱有啥用啊?”范闲难以置信。
“家里有人收着呢。”老人扒拉着粥往嘴里送,抽空还朝范闲和天禄笑了笑,“就盼着孩子们多攒点钱,回江北,这不就有盼头了?”
“那你们呢爷爷?不……回去了?”
听见天禄的询问,老人苦涩地笑笑。
“想回去啊,回不去了。”
“不会的!”几乎是瞬间,天禄就否定了,“你们只管上岸去找家人团聚,相信我们,一定能送大家回家的!”
岸上,来送礼的官员已经成群结队堵在码头。其中一个穿着布衣的中年人在一群锦衣华服的官员中显得格格不入,奇怪的是,各路官员却对他恭恭敬敬。
这中年人正是明家家主,明青达。
大船靠岸,禁军开道。天禄跟在范闲后面,不禁觉得,这排场也太大了。
刚刚已经商量妥当,一路收的礼,加上范闲带来的十三万多两银子,作路费,送江北灾民回家。没想到在安排工作时,还遇上了意想不到的人。
“是杨万里的手下耶!他真的当官了!知县耶!”去吃饭的路上,天禄的兴奋劲儿压都压不住,“我就说,他一定会有所成就的吧?”
“他是个真正的好官。”范闲点点头,“无论哪一方面。”
“好了,来吧!让我们想想中午吃啥!”天禄摩拳擦掌,“在水上漂了这么多天,我要大吃特吃!”
“大吃特吃!”范无救立刻回应。
“一大一小两个吃货。”范闲给了天禄一指头,“没听史阐立说王启年已经去点菜了?”
“好耶!”吃货欢呼。
王启年已经付过钱将二楼清场了,天禄吃着酸酪,和李承平范无救玩着一路上买来的新鲜玩意儿,等着吃饭。
“嗯!今日来找我的高手还真不少。”范闲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
“还看,一会儿杀上来你就不笑了。”天禄放下手里的拨浪鼓,也蹲到窗口围观。这么一瞧,叫她发现了不对。
“你看那人,九品诶。”天禄直直指向楼下。
“这我可没想到。”范闲蹙眉,“你能打过吗?”
“好说好说。不过……”天禄眯起眼睛,“好眼熟……”
“云之澜。”范闲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他?”天禄顿时沉了脸。
“你跟他有过节?”范闲不解。
“呵呵,过节大了!”天禄冷笑一声,恨恨地咬了咬牙,“总不好当街动手。若是能让他主动打过来……”
“先等等,史阐立他们还在,别波及到。”范闲拉住抄起手边碟子就要砸过去的天禄,“再看看,真打上来再动手也不迟。”
“……好吧,就依你。”当啷一声,少年扔下碟子,吓了李承平和王启年一跳。
“看那。”范闲指指人群,一个眼熟的身影提着花篮款款而来。
“朵朵姐?你叫她来了?”天禄挑眉。
“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范闲摇摇头“我也好奇她怎么……你们几个!伸个脑袋看啥呢!”
天禄一回头,史阐立等人蹭的缩回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看下面和云之澜角力的海棠朵朵还是该看这边的吃瓜四人组。
两位九品高手的真气已经发挥到了极致,鱼竿和花篮同时破碎,一瞬间,碰撞的真气在河里激起四道水柱,劲风掀飞了附近不少桌椅。
“有意思,但不够玩。”天禄摸了摸下巴。
没了真气的缘故,范闲没听清海棠朵朵和云之澜说了什么,并且毫无防备地被破水而出的人吓了一跳。
“影子大人?!”王启年率先认出了窜出水面直取云之澜的黑衣人。
“喂!等等我!!”天禄手一撑翻出围栏,敏捷地蹿上屋顶,还抽空给海棠朵朵挥了个手。
“……哇哦。”史阐立看呆了。
“诶!还回来吃饭吗!”范闲嚎了一句,没得到回应,摇摇头,转身却看见脚边天禄的机翎刀匣,顿时“惊恐”地瞪大眼睛。
不是?就这么直接飞了?真就演都不演了?!
城里不好施展,影子追着云之澜直奔城外的树林。毕竟都是九品,一时间,云之澜甩不掉影子,影子也追不上云之澜。
天禄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云之澜猝不及防,力道之大让他像颗陨石似的朝地上砸去。砰的一声,地面上多了一个大坑。
看起来好疼,影子想。
脚刚挨地,影子眼前一花,感觉自己被拽着向后退去,后背猛地撞上树干,紧接着又被什么东西结结实实绑在了树上,完全动弹不得。低头一看,是条看起来很普通的绳子。
“天……唔!”影子试图挣扎一下,绳子好像有生命一样,啪地塞住了他的嘴。
好,老实了。
老实个鬼啊!
瞥了一眼努力和绳索“战斗”的影子,天禄看向了费力地从坑里爬出来的云之澜。
“云之澜。还记得我吗?”
看对方死死盯着自己不回答,天禄扯了扯嘴角。
“看来是不记得了。既然这样,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天禄话音刚落,又一个熟人从树丛中现身。
是影二。
“别告诉我你还打不过他。”天禄拍拍影二的肩,扬了扬下巴,“去,让我看看你长进了多少。”
影二的表情从不解再到惊讶,最后变成了……
兴奋。
与其说影二与云之澜对战,不如说是交手几下后影二单方面追着云之澜狂殴。
“让他们玩儿。”天禄将目光从影二和云之澜之间移向了被捆在树上的影子,“现在,该咱们两个好好唠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