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司凤有很多秘密,比如,堂堂离泽宫宫主禹司凤,也做过私闯别派、偷入闺房这等为人所不齿之事。
司凤在少阳派山下,抬头望着少阳高高的山崖。为这一天,他已经准备了许久。
他暗自回忆着前几天与柳意欢的谈话。
老宫主的笔记,有十分重要的一页。若是他知道早点看到这一页,便能早些解脱,哪怕会看到令他情怯的父亲与母亲的过往,他也是断不会选择十五年后再看的。
他多年来的疑惑,终于在那个空空如也的,原本应存放着最后一粒忘情丹的盒子里解开。
原来记忆,就是被这一颗小小的丹药打碎的。
“褚璇玑。”
他咀嚼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他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并不是在柳意欢的口中,而是在某一次,他收拾自己以前的旧衣物时,在里侧的夹层中,翻找出的一方手帕上。
这着实震惊了他,他甚至怀疑过这是不是柳大哥和他开的玩笑,否则他怎么会有一个女人的东西,还缝在衣服的里侧,他身上除了娘亲的发簪和小像,便应再不会有任何与女人相关的东西。
女子的手帕向来是带着春色意味的,当它放在一个男人那里,就变成隐秘又荡漾,甜蜜又酸涩的情怀。这手帕上还残余着一点桃香,是用法术封存起来的味道。司凤拿着这方手帕时,不自觉红了耳尖。
一切的追寻就从这里开始,从一方手帕,到一个名字,到一段听来的闲碎往事,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生了根,发了芽,以至于每晚都能听到一个人不断地呼唤他,他知道,那是褚璇玑的声音。
整个世界中,总有那么一些东西是奇怪的,别扭的,疏离的少阳,旧衣物中的手帕,在体内生根的情人咒,还有,北遥。
那天,北遥问他,他是不是自己的爹爹。司凤回想着他那天视死如归的眼神,苦涩的笑了一下。北遥,你想问这句话很久了吧。
可是他要如何回答他呢,他所有的记忆都是碎的,这些碎片的记忆,拼不出一个禹北遥来。他仿佛是一睁开眼,就被塞了一个孩子,别人告诉他他是孤儿,却又说他已经起好了名字,叫北遥。十二羽血脉跟着自己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柳意欢又说,既然是孤儿,便跟着师父姓吧。
他慢慢长大,脱了婴孩的稚气,司凤很快就明白了。
这哪里是孤儿呢,这明明就是自己的孩子。
可是每当北遥脆生生地喊他,师父。他便什么也说不出口。
从一开始就错了,可是好像也没错。毕竟,不知道来龙去脉,这样的父子,不是认得太过荒唐可笑了吗?他答了北遥的第一个问题,很快他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问题要他回答,而他能说什么。他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所以,他在第一个问题时,就把问题抛了回去。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长得什么样子?她是爱哭还是爱笑?她和自己又发生过什么?
是不是所有奇怪的事情都串起来,便能找到真相?
他不断翻找着任何与褚璇玑相关的东西,还有与自己消失的记忆相关的东西,有些零星有了眉目,有些依然是无处可寻。直到今日,他隐匿了气息,要趁着夜色,溜进少阳派,做一回梁上君子。
因为,他对她太好奇,可他能找到的与她相关的东西,实在是太少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