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泪

“苏无名，你觉得是何人要到如此境地…”

苏无名默不作声，片刻后自顾自暇道

“那日于洪府上宴请时，有一画师好似与那木匠生前也有些许交情…”

“那还等什么，我去寻来，你好择问”

“莫急…闻说这前几日于府遗失了副不可多得的花鸟图，这于老还叫我寻来着呢…”

卢凌风听罢，眉间一马成川，愤懑道

“苏无名！都何时了，你竟还想着这等平事，他要寻另找高明不就好了”

“哎，卢县尉莫动怒…把苏某吓着不打紧，但这樱桃、喜君几位女儿家可禁不起吓…”

樱桃听到苏无名的善辨，秀眉轻蹙起，喜君更是忍俊不禁道

“义兄，你一人挨骂，可别再牵扯旁人了…”

“…好，苏无名，既然你说要为那于洪寻那花鸟图，有何高招”

“卢县尉只需令人向外散布这花鸟图是朝廷御赐之物即可…”

卢凌风看着苏无名言有深意，行则从容，便也不再过问，按其行事

几日后，苏无名顺意来了那画师的府邸访问

几句寒暄过后，苏无名点明来意道

“这临水县上可就您一位丹青妙手了…您也知我家卢县尉最喜画作，此番前来也是想请您为我们卢县尉绘制丹青一副…”

只见眼前身着一袭青衫，年近六旬，额前宽阔，几缕银发散落飘忽不定，听闻喜异平常道

“这是老夫之幸啊…”

“唉，何老，你昨日可有得空出门？”

“这…哪有哪有，老夫年事已高…腿脚不便，早已无出门打闲的习惯”

苏无名会心，低头轻瞥得见那人鞋沿的污泥不语

转眼至于府，苏无名踏至门槛，故作恭敬得礼地向于洪作了揖道

“于老那副花鸟图被何人所盗…卢县令安排苏某已经彻查…”

“哦…？那苏先生可有所获…”

两人相谈间，一人手持雕花红木托盘，将放置在上的几只茶盏，微微蜷身，拿起落在两人的案几上

随后在一旁候命不扰，茶气袭入苏无名的鼻腔，他略了一眼那下人，面带慈容…

“只是这人于老恐认识…”

“无妨，老夫自然不会怪罪…”

“是何老…”

“原来如此…”

苏无名先轻轻拂去茶汤表面的浮沫再将茶盏凑至唇齿间，细细品味

“嗯，好茶啊于老…”

两人相看，沁而笑之

……

“苏无名，你高招可起效了？”

“卢县令莫急…好戏自会登场…”

苏无名依旧手指轻捻，卢凌风看着他，两人之间还是那份心照不宣

“卢凌风，你别说那日那个戏子唱的还真是情义绵绵，下回若再去柜坊赢了钱，我可得好好听一遭”

樱桃顺着艳阳眸子半眯，双手置于膝上，修长的指尖竟不自觉地敲打起来，无意的动作被卢凌风窥入，卢凌风神情将疑道

“你喜欢听这个？”

“那也不是，主要那个于老都可以豢养一个伶人，你说你们男子向来可以不避讳他人，那若是我…”

还未等樱桃道完，卢凌风呵斥道

“不可！这等事绝非君子所为，那个于洪为商贾市井之辈罢了，你一女子怎可学他”

樱桃笑了，看着卢凌风这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她觉着逗趣卢凌风可比陪小薛环练功有意思多了

可卢凌风很快意识到自己又被诓骗，收起手中的案卷，眉头皱起，负气而起，将双手置于身后，离屋而去

“樱桃姐，卢兄这是怕是…生气了”

“喜君，你说这卢凌风还真是…愈发小气了”

其余人皆将两人的斗嘴打趣看在眼里，却也都不插手，只有喜君作为一个小女子般提点了樱桃

天色早已昏沉，卢凌风还未归来…第一次，樱桃在庭院中格外想念，几人还在屋中玩着行酒令，樱桃看着卢凌风的长枪道

“死板…”

可看着看着…她竟发现卢凌风就站在她的身前道

“说谁死板？”

“自然是你了”

樱桃嘀咕着，卢凌风渐渐逼近，樱桃几乎能感受到卢凌风呼吸的温热…他执起樱桃的一只手，樱桃的手微凉，

樱桃感到心头一颤，卢凌风更加大胆地将指尖掠过樱桃的鬓发，月光，照出一对璧人

她不知卢凌风之后要如何动作，只知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

“这樱桃怎么还靠着假山就眠了…”

苏无名看着依睡着假山上的樱桃沉思道…

次日申时，县衙内传来一纸飞书，樱桃看后，心不由揪紧，不顾苏无名的劝阻出了县衙…

行踏之间竟下起了雨，樱桃不得买了油伞，按着卢凌风昨日出门的步履寻起…

危机很快浮现…县衙内小池塘清露踏起涟漪，圈圈泛起…申时，细雨如织，朦胧了临水县的青石板街

樱桃手持油伞步履匆匆，目光穿梭于雨幕之中，他，同样寻觅，于雨珠跳跃间锁定那道身影

终于…雨丝交错的尽头，两人定格，卢凌风眼中的怒气因寻樱桃未果，在见到樱桃的那刻，彻底消散，他只觉心中松了口气

雨珠挂在卢凌风的眼睫上，他身形挺拔，眼神在雨雾中却坚定而遥远，樱桃此刻的目光也穿过雨帘

长发也早已被雨水打得有些粘腻，她轻甩将长发捋至脑后，她的目光有些埋怨与卢凌风交映时却又迅速收回

卢凌风先行踏步而至樱桃面前，两人保持着一步之距，空气中是难喻的氛围，先是静默，雨声，风声，心悸声…格外分明，却唯独没有两人的话语

共同的油伞之下，樱桃开口道

“你一夜未归，究竟去了哪里”

卢凌风并未回复，而是道

“有人传信给我说你遇难了…”

“樱桃…我在寻你”

眼睫上挂着的水珠随着卢凌风的低眸落下，但眼中徘徊的泪也落了下来…樱桃颦蹙，分不清那竟是卢凌风的泪吗，其实她也未察觉自己也早已落泪，湿红的两对眸子相对而望

难喻的酸涩让樱桃将手中的油伞握得更紧了几分，她迟疑中还是将手中的伞放置卢凌风的手中转身将要离去道“卢凌风，我也在寻你…”

卢凌风几乎是毫无其他顾虑般拉住了樱桃，略尽诚挚的语气道

“你这样下去会得风寒的”

不料樱桃伸出另只袖口，一根袖箭乘风分明地划过卢凌风的耳畔，卢凌风松了手，片刻怔住，但樱桃此刻的举动也清晰了卢凌风的思绪…

“等等，不对…”

樱桃听后，眼中流转，停下了脚步，她此刻也已明晰道

“是苏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