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凭舟听后久久不言,倒像是失神落魄一般。
突然闯进了一名女子,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婢女。
那女子钗髻散乱,衣服半散着,神色匆匆倒像是在逃难一般,瞧见元凭舟一行人后脚步放缓下来。
她愣愣盯着那群人,眼底的一抹忧色消散,她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来:“怎么,这么会装,连平南王的人都要来凑热闹。”
“初然,不得无礼。”
“这位是?”柳风眠问道。
“这位是林城主的养女,也是在下未过门的夫人,她两年前便患了疯癫之症,惊扰了二位贵宾,实在我在下的不是。碧月,扶小姐回去。”总理作揖道。
那唤作碧月的婢女作势去扶林初然,却被一手甩开,林初然吃力地扒开那双手,冲着他们就是一嗓子:“谁是你夫人,我告诉你钱柴,我没病。他们在怎么争,也争不过你哈哈哈哈。”
推搡间还是几个婢女一齐将林初然捉拿住送出了门。
钱柴心里像是半漏了拍,他观察着元凭舟等人的反应,好像无动于衷。
松了口气:“两位贵宾见笑了,刚刚贱内闹了这么一出,毕竟疯子的话不可信,请二位不要多想。天色也不早了,二位早休息,多贵,送二位贵客去客房休息。”
“是。”
多贵将柳风眠二人带到便告退了。
柳风眠、元凭舟进入房间后,看见屋里的陈设并无不同。
坐下后倒了杯茶,桌上摆放着一些果盘,柳风眠一杯热茶入肚人顿时精神了不少,他拿了一个柑橘边剥皮边对元凭舟说:“感觉刚刚那个姑娘家有问题。”
“不是那个姑娘家,是这个地方都有问题。那钱柴在怎么说是林涧的兄弟,如果代入到自己身上,你会娶你兄弟的女儿?”
“肯定不会啊,我又不是禽兽。那钱柴在怎么说也过了不惑之年,而林初然顶多也是刚过及笄一两年,这不就是老牛吃嫩草嘛。”
“如果只是兄弟间对子女的照拂,这个逻辑还行的通,可明显钱柴心思不纯。”
“走一步看一步吧,行了老元,别蔫了吧唧的,来吃点柑橘,挺甜的。”
“好。”
黑夜中,钱柴手提着一盏灯,骑着马鬼鬼祟祟地出了成门,横穿过一片杉木林,停在了一间荒废的客栈前。
房子外的早餐摊上,一位黑衣正坐着喝茶,面罩将他的面容挡的严丝合缝。
“来了?”
钱柴迅速下马,弓着腰来到黑衣男子的旁边,从怀里掏出一对玉镯和一包好茶,讨好地放在桌上。
“玉镯就算了,有事?”黑衣男子用食指将玉镯推了过去没要。
“大人,您猜中了,平南王真的派了两个人来,在下要怎么做才能不打乱我们的计划?”
“否管他们,杀了便是。”男人的声音格外冰冷,没有丝毫波澜,乌黑的眸子透过面罩,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可是……”钱柴面露难色,“万一……我是说万一大人,平南王追查起来,怕是麻烦的很。”
黑子男子低笑两声,他缓缓站起身,轻抚着手中的皮制手套,眼神中充满了轻笑,钱柴愣的一瞬间,黑衣男子快步来到他的面前,一张冰冷的铁面具上印刻着狰狞的图案,唯一裸露在外的眼睛中又充满了嘲弄好玩,钱柴被吓的一震,直接让他马上下跪磕头,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被生撕蚕食。
“都是要做大事的人,难不成还怕一个小小王爷?”
黑衣男子说完直接略过钱柴头也不回地走了,等到回身时,黑衣男子的早已不见踪迹。
第二日清晨,柳风眠和元凭舟被钱柴着人带到了议事厅。
一进去就看到了钱柴与其他几人在攀谈。
注意到了他们二人的到来,钱柴连忙招呼:“柳公子元公子来了啊,快坐快坐。”
柳风眠和元凭舟落座后,钱柴开始乐呵呵的介绍:“各位,这两位就是柳晚归柳和元凭舟。”
“柳公子,久仰久仰。”对面一位穿青衣衫作揖称赞,柳风眠作揖回礼。有一个糙汉脸上表情微有不屑,瞧着柳风眠这文绉绉的样子,不屑道:“就这位柳公子一副书生样,也配被城主大人邀请?怕不是来碰瓷的吧。”
“何刚你懂个屁,柳公子这叫做智囊,哪是你这糙汉所能了解的。”刚刚赞扬柳风眠那位青衫的男子出口回怼。
“怎么的于净安,老子就是看不得这文绉绉的人还来掺这武力局,你难不成能要用你那鞭子抽我不成,老子直接把鞭子斩了,看能拿我怎么样!”
“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
一旁齐天啸开了口。
齐天啸算得上是长者,他这么一制止,两边倒是安静了不少。
何刚,江湖人称斩刀旋,他有一把重达十斤的大刀,用的是不朽的散银石所炼,他舞剑舞的是生龙活虎,这把对旁人来说笨拙、粗笨的剑到了他手里仿佛活了过来,何刚就是靠这把剑出名于江湖。
于净安,江湖人称阴柔手,他不擅刀剑,却擅一条长鞭——怀阕,此鞭上涂有剧毒,一般击中者皆会中毒身亡。
钱柴见局势平息下来,半悬着的心平了下来,他牵强地笑了笑。
“钱总理,就我们几人?不是说会宴请天下的英杰吗?”柳风眠瞅了瞅四周,加上他也就五人。
一旁的于净安出口解释:“柳先生来的晚些,没有品到上好的秦家宴。本来有十多人之余,但不知道怎的他们那宴后就感染风寒了,只有我们几人得以幸免。”
“原来如此,那如今他们在哪?”
“在秦集城内的一家驿站里,那病会感染,为了安全起见所以与灵庄隔开了。”
“既然那十几位英杰患了病,要不,切磋延迟几日,等他们一起。”钱柴站在一旁提议,何刚听了嗤笑一声:“等什么等,我们哥几个不是人。先让我跟这姓于的打一场,娘们唧唧的,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这……”钱柴为难地四处望望,元凭舟、柳风眠一脸平静,齐啸天也没有阻拦的意思,至于于净安……脸都被气歪了。
“来就来,谁怕谁!你这话搞的我好像看你顺眼一样,大块头全身上下都不讨喜!”
“那……几位请,移步斗武场。”
元凭舟几人出了门,在每人看到的角落,钱柴的唇角上扬。
钱柴领着于净安等人出了门,元凭舟落单了片刻,他自个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真的是不对劲。”
“什么什么元,你杵那干什么呢,快跟上啊磨磨唧唧的。”
何刚不耐烦的催促声打扰了元凭舟的发愣,他连忙赶上队伍。
斗武场设在灵庄一处空处,钱柴到了擂台前停了下来,于净安伸着脖子往外张望。
“瞧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何刚的话语中充满了鄙夷,于净安直接一个白眼过去:“呦,何大棒子,你这话搞得你自个有多牛逼一样,你有受过万人的追捧嘛。怕姑娘家一看你这粗膀子直接逃开了吧!”
“切,谁像你于净安文文弱弱的,怕姑娘家瞧了都以为是面首吧。”
钱柴先上了了擂台,旁边传来了某两人的吵闹声,他没有给予理睬,柳风眠四处看看,除了他们几人以及一些奴仆便不见人影
“怎么不见林城主?从昨日进来他便没有露面。”
“林城主前不久患了皮肤病,旁人靠近就有可能感染,如今他正卧病在床修养。”
“那为何相邀我们在此?”柳风眠不解的问。
“柳公子有所不知,林城主……这病愈发严重,恐怕时日无多,相邀各位是他的夙愿,在下只是依照他的话履行而已。”
柳风眠点点头,钱柴见对方没有在说话,就开口道:“首先是于净安公子和何刚公子,还有几位在旁边稍等。”
于净安何刚二人闻声上了擂台,何刚扛着那把粗大的剑走在前头,显得后面于净安有些弱薄了。
二位站在擂台的两边,何刚将肩上的剑放在地上,剑落地,擂台上的碎石都被震了一番。
于净安慢慢悠悠的从腰间掏出一根鞭子来,那鞭子长且表面呈紫蓝色。
何刚满脸的不屑,他呸了一嘴痰到地上,后满脸的嗤笑望着对方:“于家小子,要不爷爷我让让你啊,不然我这一剑下去怕你这手就废了啊。”
于净安扯了扯嘴:“少装叉了何大棒子,谁胜谁赢还不一定呢!承让了。”
于净安说完便一鞭子抽向何刚的脚边,何刚迅速跃向后面且抬剑就是一斩。
于净安鞭子一回又反侧身,何刚的一剑落了空。
“他奶奶的。”何刚像被激怒了,他提起剑开始乱斩,于净安四处乱窜,剑往上空斩,他便贴地而行,缓冲间一鞭子打在何刚的脚上,何刚吃痛半跪地拿起剑就往地上一斩,剑刺中鞭身,他在拿住鞭头往后一扯,于净安被拉了过来。
于净安立刻丢下鞭子但动作慢了片刻,一只脚被何刚抓住,他想挣开直接被一把拖了过来。
于净安鞭子一回又反侧身,何刚的一剑落了空。
于净安立刻丢下鞭子但动作慢了片刻,一只脚被何刚抓住,他想挣开直接被一把拖了过来。
何刚微缓起身,手提着那只脚就往地上摔,于净安苦闷了一声,一嘴的血从嘴中吐了出来。他扒着那四周的土。突然间何刚感觉自己的左腿仿佛被火灼烧一般,手上的力气小了些。于净安作势挣开,何刚被倒在地,他死死抱着那只左腿,脸部抽搐着感觉疼痛难忍。
于净安起身往身上擦了擦血污,刚刚还整洁的青衫上糊着血迹和尘壤。他吐出嘴里的血,捡起了一旁被那把大剑劈成两半的鞭子,镶嵌在鞭鞘上的那颗墨晶掉落在一旁。
“怀阕,对不住啦。”于净安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轻声慰语,他轻抚着散开的鞭头,眼中流露出一抹悲伤。
脚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于净安头都没低,直接一脚踩了下去。
“啊啊啊……”何刚发出一声惨叫声,于净安闻声瞥了一眼,此时他的脚下踩着的是何刚的右手,手掌上布满了血渍,手指头已经变得充血红肿。
“别费劲了,你中的是热颜叹,这药会给人一种灼烧感,如半时辰内拿不到毒药人就会中毒身亡,且会犹如被烧死一般。”
“于…于净安,救……救救我啊……啊啊,我认输。”
于净安挪开脚,他从口袋中掏出两瓶药瓶塞到何刚的手中:“这有两瓶药,一瓶解药一瓶金疮药,你快些服下吧。”
何刚把解药的盖拔开直接往嘴里灌,服完后感觉自己脚的灼热感正在逐渐减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远处跑来了一个婢女,发髻乱散,衣角处许是跑的太急沾染了土壤,匆匆忙忙的甚至跑掉了一只鞋子。
那女子脸色惨白,额间流着细汗,眼白布满了血丝,她边跑边哭喊,还时不时往后张望。
“诶干嘛呢万楠,在比武呢,你怎么如此没有礼数。”钱柴冲着那女子叫唤,万楠看见钱柴后一路狂奔过来跪下拉着他的衣角哭嚎道:“钱总理……城主……城主死了。”
“什么?城主死了!”
元凭舟上去安抚万楠:“万楠姑娘,别害怕,你说说发生了什么?”
“我……我刚刚陪小姐去请安,推开门时看到被褥在地上,城主正躺在床上,腹部……腹部插着一柄匕首,血染红了里衣,已经……已经死透了。”
众人听了皆是一惊,柳风眠连忙提议:“那还不走,去看看啊,这是谋杀啊!”
“那行,于净安你先扶何刚去偏殿里休息一下,万楠去殿旁的偏房休息吧,齐老,柳公子和元公子,这边请。”
钱柴领着众人来到了林涧的院子,卧房门外已经围了不少的下人。
“干什么呢都,看什么看,活都干完了?”钱柴一嗓子吼过去,下人们连忙散开,独有一个中年男人走的很慢。
那男人的脸上布满了沧桑,疤痕、皱纹充斥着这张脸,还有更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只眼睛眸子混浊,而另一只眼,眼睛紧闭着,眼皮上有一对十字疤,是一个半瞎子。
元凭舟注意到了他,盯了很久,他感觉对方很特别,很不顺眼。
钱柴注意到了元凭舟这幅样子,他介绍道:“那位姓余,全名没人知道,都叫他余瞎子。据说他年轻时是江湖人士,后来受了重伤,就那只眼睛没了,他就金盆洗手做回了良民,但因为身子太差很多地方不收他,城主心好,让他进来扫扫地,好图个生计。”
进了屋子,一阵熏香迎来,熏的柳风眠心里犯恶心,他拿着帕子捂着鼻,满脸嫌弃。
“不是,城主一个男子竟然熏这么浓的香?”
钱柴淡淡地笑了一下:“别看城主堂堂八尺男儿,其实心思细腻的很,光看外表肯定猜不到,他对浓郁的熏香情有独钟,这事整个灵庄都知道。”
“那可真是……让人意外。”柳风眠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在说,胃里在翻滚,他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吐了出来。
屋子里的正门正对着床,窗前摆置着一扇屏风,上面绣着红梅瀼月,依稀可以看见被褥还滚落地上,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林涧及其腹部那把致命的刀。
钱柴带到屏风前便没再往前,他转过身来满脸严肃,语重心长地说:“城主的病传染性极强,为了身子着想,各位还是止步于此吧。”
元凭舟等人闻声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
钱柴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快步走上前,看到那柄利刃时表情有些迟疑,他左右探头确保后面的人没有看到,立马拾起地上的被褥,将林涧整个人包裹起来。
“钱总理,你这,不会感染吗?”
“不会。”钱柴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手中拿着细绳正一圈圈绕紧被褥,确保不会半路掉下来,“我们这些服侍城主的人都专门找了医师熏药,不会感染。”
五花大绑后裹成粽子后,钱柴往外喊人:“余瞎子,来帮忙扛人,叫福贵备马,将城主运到城里的义庄去。”
余瞎子没有答话,他快步走进屋子,一手抓起前端,将被褥往后一带,扛起就往外走,柳风眠那时刚好杵在门口吸取新鲜空气,余瞎子瞪了他一眼,柳风眠连忙走到一旁。
“此事太过突然,搅了几位的好兴致,实在是抱歉。几位就先在此住下吧,让我们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在下失陪了,需要去处理城主的遗体,几位自便。”钱柴说完便要走,柳风眠上前拦住了他。
“此事既是谋杀,还是上报朝廷吧,圣上会派人来彻查此事。”
“那是自然,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我已下令封锁城门,真凶定会擒住!”
钱柴走后,元凭舟等人也没多留,走到前往偏殿的路时,突然有仆人突然窜了出来,表情很慌乱,似乎在找钱柴。
元凭舟拦下他问:“怎么了?”
多贵连忙跪下:“何…何大侠遇刺身亡了。”
“什么!”齐天啸大惊一声,飞速的跑进偏殿内,只有柳风眠和元凭舟在身后不急不慢,柳风眠甚至哼起了曲子,颇有几分悠闲之意。
“何刚身死,齐老为何这么慌张?”元凭舟蹙着眉头问,感觉这里越来越复杂,没那么简单。
“这何刚和齐天啸都是千斤门的徒弟,师出同门,只是二人所修不一,何刚修习的是世间至阳之功炎泉手,齐天啸修的是将天诀,二者皆百毒不侵。何刚是齐啸天的师弟,俗话说长兄如父,何刚死了,你说齐啸天能不慌张吗?”
“怪不得如此,我记得炎泉手是千斤门的绝学,传承者也就何刚一人。千斤门也已故去多年,倘若何刚也死了,那这门功夫怕是绝后了。”
“这事怨不得谁,何刚心性太高,这是迟早的事。”
齐天啸一路跑进大厅,有几个婢女在料理何刚的尸体,于净安则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着,但看着脸色甚是不好。他一把推开几人将何刚拥入怀,齐天啸用手轻拍着何刚的脸:“别怕啊,师兄来了…别怕…”
何刚嘴角渗着血,心口外的衣衫被血液浸透,拨开里衣,胸口上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直插心脏。
齐天啸将何刚轻放在地上,转身向于净安走去。于净安额头冒着虚汗,突然间感觉脖子上贴近了一块铁,他缓缓睁眼,白光有些闪眼,瞧见齐天啸满脸漠视地俯视着他,手中握着银刃。
“说吧,于净安,我师弟的命是不是你害的?”
于净安润了润干涩的唇,他直视对方,眼神中毫无波澜:“是与不是,我说了齐老就会相信吗?”
“你说了我自就会信。”
于净安起身,步中带着几分不稳,他瞥了一眼肩上的剑没有理睬,他伸出三根手指并拢与肩同平,语气中有几分坚定:“我于净安发誓,何刚之命非我于净安所害,若此言有半分虚假,我于净安必受万剑穿身而死,死后永不超生。”
柳风眠和元凭舟两只落单的鸭子一进大厅就看到齐天啸架着于净安,这可把柳风眠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劝架。
柳风眠一边一个劲的将刀往地上推一边劝和:“哎呀怎么动怒了啊?齐老消消气,此事不一定是于公子做的啊,而且此事疑点重重,这于先生也是当事人,您若一刀给他斩了那准备事还怎么破?总不能让您的师弟死的不明不白吧!息息气息息气。”
齐天啸像是被劝动了,他将剑一抽放入剑鞘,但脸上的像没变。他去拿了一盏茶递给于净安,还是凶巴巴的:“姓于的,我勉强信你一回,若你敢骗我,我定让你万劫不复。”
于净安接过茶杯怔了一会,这茶是新煮的,茶水上还飘散着热气,虽然薄弱却像一股热流淌进了他的心中。本是一潭死水,现在却变得汹涌澎湃起来,平静的水面开始翻滚,久久不能平息。
他有些不知所措,应付了一句:“谢了。”
一杯入肚,深觉暖流横纵,杯尽,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入,那是杯里最后一滴的甘露。
元凭舟扶于净安坐下,开始盘问一些细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何刚怎会被刺杀?”
“具体我也不知,我刚扶何刚进来休息一会儿,房间里突然就有有白烟,我反应出是有人下药了,但为时已晚,这药毒性极强,我闻后不到半刻钟就晕倒了,等我醒来时何刚已经一命归西了,期间发生的事我一概不知。”
“那是谁发现的?”
“是一个叫多贵的仆人,我模模糊糊间听到他唤人,后来我被他摇醒了。”
“那你现在可无大碍?需不需要请医师前来为你诊断?”
“不用了元公子,谢谢你的好意,但多贵早已请过医师,他已为将残毒清除。”
“那医师可知此为何药?”
于净安虚弱地摇了摇头:“此药应该算的上一种毒,但毒名自然就不得而知了,估计是哪个帮派的秘药吧。”
钱柴刚将何涧的尸体搬进棺材,还没来得及安排后事,就听说何刚遇刺而死的消息,他气喘吁吁地再跑回来。
刚进来就是死气沉沉的气氛,他本人也心事重重的样子,干脆就劝各位早些歇息:“我看天色不早了,要不这事明日再商议吧!齐老和柳大侠、元大侠先回去歇息,至于何大侠,就先放到义庄,我已经让福贵备马。”
“好吧。”
柳风眠和元凭舟回到厢房后,老规矩,一杯茶入肚。
他们二人同平南王一样,是爱茶之人。
柳风眠摆弄着带出来的那把琴,他唯恐落了灰,元凭舟则在那端详着茶杯,思索着。
“这两件事,还真是蹊跷可疑。”
“我也觉得。”柳风眠说着拨动了一根琴弦,声音清脆动听。
“比如那个扫地的余瞎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很抵触的感觉。”元凭舟想着又蹙起了眉,那人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又想不起他是谁。
“我今天看到他抱着被子时手上的茧子,是常年习戟枪之人才会得的,我估计他是一个狠角色,不好惹的那种。”柳风眠道。
“那就让千山面的探子好好去查查。”元凭舟摩挲着玉杯,举头一饮而尽。
“嗯,我马上飞鸽传书给他们。”
夜黑风高,窗沿边的细枝随风而起,在挠窗。
钱柴在房内独步踱来踱去,待门外传来敲门声,他连忙去迎。
门口的是一位中年人,戴着斗笠,一只眼瞎了。他将斗笠摘下钱柴习惯性拿下,待男人坐下后钱柴又开始殷勤的倒茶。
男人轻抿着茶,钱柴就在一旁站着谄媚的笑,茶杯空了,又殷勤地想要续上但被他出口阻止了:“茶就不用了,说吧,这么晚寻我何事?”
“按照计划何刚死了,可是林涧突然就被人‘谋杀’了,还要上禀朝廷,万一那时朝廷派了官员来该怎么办?”
“哈哈。”男人低笑了两声,他用独眼看着钱柴,“那恭喜钱总理,我们的大业将成。”
“您的意思是……”
“把那官员绑了,直接举旗反叛,剑指俪都。”
“可这……”钱柴的表情迟疑,他想到那时的场景不禁热血沸腾起来,但是……这还有两尊大佛。
“你在害怕平南王派来的那两个下手?”男人一句点破。
钱柴结巴地应着:“是……是。”
“一个王爷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废物罢了。听说,元宁世子也在?”
“是……是,还有一个是平南王王的幕僚,柳晚归。”
“哦~。”男人笑了笑,“我很期待,与世子的再次见面呢。”
中年男人起身,他拾起桌上的斗笠重新带上:“总之放开做,江南客,会帮助你完成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