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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品

客送逍遥

拜访完第一个房间,元凭舟以同样的招数,踹开了第二间屋子的门。

棺椁里躺着的是万楠,她面色安祥,但脖子上那道勒痕青的发紫,让人触目惊心。

元凭舟细看了万楠的那道痕迹,他始终想不明白万楠为什么自杀,以及……为什么杀何刚。

用食指轻按着那寸发紫干瘪的肌肤,往下时在锁骨处发现肉里卡着一个格外坚硬的东西,元凭舟一掌下去,两根细针瞬间被震了出来,落到衣裙上。

“这是……”柳风眠与秦惜之面面相觑,柳风眠用帕子卷住手,捻起那两根细针,针身还是血淋淋,针头隐隐发黑,与血液已有交融现象。

“这针,有毒。”柳风眠迅速把针放下,帕子边角开始发黑,连着帕子一块丢在地上。

“嗯,毒王庙的人,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但我没见过他。”元凭舟盯着地上那根针。

“你说的,是淬毒魂简兆明?”秦惜之问元凭舟。

“是,这毒一看就是乌莲花,这么毒的我只想到到他。”元凭舟点点头,“看来万楠是先被毒针谋杀,凶手再伪造成万楠自杀的现象。那欢魂散应该是简兆明特地留下的,让我们误导万楠跟毒王庙有联系,还杀了何刚。”

“何刚的死跟毒王庙有关系,那简兆明肯定参与了,把他抓来问一顿就行。”

“别这么粗鲁啊风眠。”元凭舟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头,“我们没见过简兆明,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要是藏匿于灵庄,后面朝廷来查岸他肯定会耐不住性子搞事,只需要谢钺稍微牺牲一下,我们就能坐享渔翁之利。”

屋内三人的谈话间断传出,其中一个护卫睁眼弯了弯唇,他迅速起来,换掉累赘的护卫服,起身一脚跳到房顶的砖瓦上,抖了抖麻木的腿。

转身轻功一跃落到义庄后的林子里,树上拴着一匹马,马鞍上挂着两壶开封的酒,男人将酒取下摔在地上,酒水从破罐中流淌而出,他翻上马后,慢悠悠地离开了这片林子。

元凭舟等人又去查看了何刚的尸体,但没有发现别的异养,他们三个走出屋子将三间房门挨个关好,门口的侍卫还在昏昏欲睡。

柳风眠打量着他们:“怎么感觉好像少了一个人?”

“有吗?”秦惜之不以为意,“许是你记错了吧,都睡的跟头死猪一样怎么可能半路跑了。要不先回去吧,大半夜阴气重,加上义庄更是重上加重,我不想被鬼缠身啊。”

“嗯,行。”

三人坐上了马车,元凭舟提议道:“钱柴与璃落族人勾结,合手杀死林涧。现在我们只需要去找证据,坐实钱柴联和外人谋害城主即可,但二者都不是很好的切入点,璃落族人我们又不知道,钱柴那颗老滑头也不好糊弄,不妨明日去林涧的书房探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探查出什么物证?”

“我觉得晏安哦不……凭舟这个主意不错。”柳风眠赞成这个主意,现在压力给到秦惜之。

秦惜之浅笑了一下:“状元郎都发话了,在下怎敢不从。”

“因为要用你手中的圣旨啊。”柳风眠偷偷嘀咕一声,秦惜之笑着摇摇头,内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能看的上吗?

回到灵庄后三人又偷偷潜回厢房,将身上的黑衣迅速处理掉,第二日一大早他们三人便出发,请了嬷嬷带路。

嬷嬷领着元凭舟三人左拐右拐到了主院的一间房外,主院倒是对比四周有些格格不入,周围给人一种嘈杂声啸之感,而在这,尽感清冷。

门外摆着几盆残破的花瓶,瓶内种着早已奄奄一息的兰花,干枯的兰花尽贴着尘土,像是折服一般。

推门而进,正门对着案几,上面摆着几个茶杯,杯面蒙了一层浅浅的灰,壶子里的茶水放了大抵有好些时间,都沾染上了黄色的茶印。

右边放置着一个梳妆台,上面堆积着几盆胭脂,开了盒却没盖上,胭脂微微融化,与尘灰融为一体,铜镜让蒙着一层灰,杂混着几渍不知的痕迹。

秦惜之有些惊讶,既是一个大男人的书房里怎么会放着一个梳妆台,难不成……林涧有特殊的癖好?

其他两位也微微有些发愣,虽然知道林涧不是什么好人,但看着……也不像私底下会有男扮女装的癖好啊?

嬷嬷像是捕捉到了这三位的不自然,看着他们一直盯着梳妆台,笑道:“各位不要误会,这里原先是梅娘子的故居,后面城主思妻心切,便搬来这做了书房,这梳妆台娘子生前很是喜爱,所以就没动它。”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们误会了,劳烦嬷嬷带路,先就不叨扰嬷嬷了。”

话毕,嬷嬷也听出了一丝送客之意,她脸上带着笑:“既如此,在下便先告退了,三位贵宾请便。”

待嬷嬷走后,气氛便也没有如此拘束,防人之心不可无。柳风眠来到梳妆台前,胭脂旁放着一个旧红匣子,匣子上半掩着没有上锁,柳风眠掀开盖子,匣子里最上面放着一根金钗,钗身上锈迹斑斑,尖锐的钗头上沾染着已经有些凝固发黄的渍迹。

柳风眠轻轻地将这根钗子拿出,盯着这根钗子,看上去似乎放着有些年头。

“快来看啊这钗子。”

旁边两人连忙汇聚一起,元凭舟接过钗子,仔细端详了片刻,生锈的痕迹很明显,钗头……好像像混着血。

拿起凑到鼻尖,一阵恶臭,混着铁锈味。

“这钗头上是血。”元凭舟挥着气味。

“梅娘子的梳妆台怎么会放着这样一根沾了血的钗子,真是奇怪。”秦惜之半皱着眉,嘴角微抿。

柳风眠眼神又回匣子上,见里面还压着一个卷轴,他连忙拿出来打开。

秦惜之见状凑了过来,卷轴打开是一幅画,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挽着凌虚鬓,发髻旁插着一件发簪,上面绘着紫鸢花耳边带着一对紫玛瑙玉坠。

女子身穿一身深黑色罗裙,身后披着霞帔,裙尾绣了一边紫鸢花。她半垂着眸,一对黛玉眉显得格外柔情,唇上点着嫣红色的口胭。

身段纤细,像是一位天仙似的。她一只手拿着一束梅花,神情柔和地注视着那抹红,玉手的手腕处有一个不知名的纹路,但毫无违和感。

这画放了也有好多年,卷边已经开始泛黄,边角掺杂着血液已经有些皱皱巴巴了。

画的左上角题了一行清秀的字:祭亡妻秋冉赏梅之作,落笔人,林涧。

柳风眠瞳孔骤缩,他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踉跄间差点撞到身后的桌角。

“秋冉?”这个名字没有听说过。

看到这女人的第一反应,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张脸:林初然。

在准确点,林初然像她七分,但整个人的韵味却完全不像。

李听寒曾说梅娘子与林初然也似姐妹般相像,难道一开始,梅娘子也是赝品。

柳风眠一开始听说林涧忠妻爱妻便觉得有些虚假,作为一个男人肯定会想要保持住体面,但万万没想到到头来完全是一个骗局。

梅芳如竟然如此悲惨。

元凭舟注意到柳风眠有些失神落魄的样子,连忙前来查看。

看了这幅画,他也沉默下来。片刻后他开口道:“这女子不是中原人,紫鸢花不吉利,大多都不用作配饰。”

秦惜之看过一眼画:“这女子是璃落族的圣女。紫鸢花是璃落族的圣花。”

柳风眠一震,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这画中的女子:“什么?圣女?这怎么看出来的?”

秦惜之指了指图中女子的手腕处:“这个图纹是竺心纹,璃落族圣女的标志,之前在临渊阁见过这个图案。”

“敢以亡妻之称呼圣女,莫非……这林涧是璃落族人?王爷有提过林涧是哪冒出来的吗?”

元凭舟摇摇头:“没有,王爷说当说要收复秦地,林涧是第一个带头拥护,后面盗匪暴动,他也帮忙镇压,好像是用了一个法子让盗匪消停了下来,后面彼此谈了条件,秦地收复了,林涧立了大功,朝廷就下令让他当了城主,至于他的身世如何,谁也不知道。”

“看来林涧的身世还是有些扑朔迷离啊,能娶圣女为妻,要么就是他的本事够硬,要么就是他背景够硬。”柳风眠笑的贱贱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一看就是第二种可能性啊,八九不离十他也是璃落族的人,没准还是一位颇有威望的老者。那这就有意思了,林涧他自己是璃海族族人,结果到头来是被璃海族人所杀,你们说这杀人动机是什么?林涧犯了滔天大罪?”

“这个我们哪知道,璃海族都灭族了还出来生事,估计是遗民干的。”

元凭舟环顾四周,梳妆台的对面有一张书桌,桌上堆满杂乱的竹简、文书,与四周格格不入。

“总觉得这收拾的非常刻意。”元凭舟指了指这凌乱的书桌说。

元凭舟扒开压着的书籍,桌面上摊着一本书,他拿起来细看:一群复杂看不懂的文字,还有类似符咒一般的图案,看的元凭舟眉头紧锁。

什么玩意?

“元凭舟,你这是要做法啊?”一旁的秦惜之打趣道,这么一通鬼化糊的字还是第一次见。

“没,从桌上看到的。”

“也是,林涧既然是璃落族人,看点邪门的书也不为过。”秦惜之迅速得到结论。

“邪门?这字你看的懂?”

“看不懂啊,但这图不就画着一个类似祭祀的活动,我看着觉得挺邪门的。”秦惜之在一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元凭舟瞪了一眼如此不正经的秦惜之,秦惜之被盯怕了,他笑着狡辩:“真的,我真的看不懂。像这种古文类书籍,你就要去问有点年纪的,不是说齐老在这,去问他啊,江湖元老,这肯定知道。”

“也是,去问问齐老吧,没准他知道。”秦惜之算是提了一个好的建议,元凭舟便没同他计较了。

元凭舟将钗子和画作重新放回匣子里,连带着那本不知名书籍一块带出了主院。

“接下来去哪?”跟在身后的柳风眠小心询问,他们三个行走有些打眼,加上直接就把人家珍重的美人图这么正大光明地偷拿出来,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领头的元凭舟坦坦荡荡,他将匣子夹在咯吱窝里,一鼓作脑地往前冲,听到柳风眠问,他呆愣了下来:“我们……去打听打听齐老现在身在何处。”

“那你为什么一个劲地往义庄跑?去慰问林城主在天之灵是否安好?”

“也不是,齐老不是将这师弟看的很重嘛!何刚的尸体迄今还停留在义庄,我就估摸着去那撞撞运气。”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去转转呗。”

三人结行再次来到了原田义庄外,还是如昨日一样,有人在外看守,唯一不同的是第三间房敞开了门,元凭舟心道一声:“果然。”

“来者何人?”

守卫们纷纷包围了上来,秦惜之不急不慢地掏出圣旨,“我们是来找人的,又不是稀罕那两副尸体。”

“大人,恕在下眼拙。”守门连忙跪下行礼,“不知大人来此找谁?”

“齐啸天,他在这吧。”

“在这在这,小的这就带您去。”

侍卫领着三人来到了第三间门前,秦惜之摆摆手:“我们与齐老有要事要谈,你们众人全部退到门口去。”

“是。”

齐啸天失神落魄地躺在地上,双眼空洞悲哀,四周堆满了空酒瓶,他一手握着酒瓶,唠嗑两句便往嘴里送上一口。烈酒入喉,溢出来的酒液与那身沾染了血迹的上衣混为一体。

“晚辈元凭舟,有事向齐老请教,叨扰了齐老,还望见谅。”

元凭舟说完半了鞠一躬,齐啸天闻声,将身旁的酒瓶踢开,起身后理了理衣裙,他走出门外,许是刚喝过酒的缘故,脚步有些踉跄。刚接触房外的光眼睛有些刺眼,齐啸天掩着眼道:“不知有何事,需要老生帮忙出面解决。”

元凭舟连忙将手中的书籍翻开到之前的那页,拿给齐啸天看。

“从林城主的书房中寻到的古籍,在下愚笨,看不懂这讲的是什么,听闻齐老见多识广,特来此请教。”

齐啸天接过后,过目了片刻,眼神越发严肃,粗犷的眉毛拧成一坨。

“这上面讲的是邱狄人的还魂阵,一种死而复生的咒术,逝者与入阵人换血而生,但成功的可能性很低。林涧研究这种邪门的事物做什么?”

“这我们自然不得而知,可能……是与一些前尘往事有些渊源,感谢齐老为在下解惑,便不叨扰齐老了。”元凭舟话说的恭恭敬敬,往屋里的那副棺材望了一眼,眼眸变得更加深邃,他轻声道:“齐老节哀顺便。”

齐啸天叹了一口气,眉角下垂,晦涩的情绪溢出,胸中堵着一口气,心中更加心酸。

还是得直面现实,这几天日日饮酒,过的浑浑噩噩,每次倚在那副冰冷的棺材碎碎念时,得不到一点回应。

“三位自便吧。”齐天啸疲倦地走回了屋子里,有些步履蹒跚之味,一步一步走的缓慢,好像又喝的烂醉如泥一般。

“走吧。”元凭舟最先带头往回走,柳风眠和秦惜之在后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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