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畏的鸟儿决心飞越山海。
从此,
山无阻,海无拦。
(Tip:搭配Music《Silver City》食用更佳)
——

石崖之巅,神兵族的神殿巍然矗立。廊柱上的雕花与符文在时光的作用下彼此交融,岁月镌刻的诗篇消弭于风。浮景在其间生辉,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圣光。
这座岛屿向来如此,光与影齐舞,浮华与腐朽共奏。
“我来了,阿潮。”
冽风割开岸边的沉寂,嗓音显得愈发清晰,久久徘徊。
米拉格尔·伊·泠彼时侧坐在岸边黑礁,海风掠过,吹得环佩叮当。时而有白浪漫上沙滩,溅起水花轻轻吻上少女的衣角。
大海,企图以这样的方式挽留将离的少女。
徒劳无功。
你是否记得?自儿时起,我一切的一切压抑于心的喧嚣尽数倾泻于你,吞没在湛蓝色缄默之下。
那么你就该清楚,我的心,从来不会困于情感的桎梏。
我即飞鸟,不做囚徒。
当下,羽翼淬炼成刃,即将斩浪,鸟儿要飞离白海港湾。
“阿潮,我会比你和母亲飞得更远。”
这是米拉格尔·萨尔佳·潮死后的第六年,也正是这一年,米拉格尔·伊·泠决定远走高飞。
她的短斗篷被海风吹动,褶皱在日光下流淌,宛若即将远航的白帆。
“一切准备就绪,阿泠。”
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白须长者负手而立,这位便是神兵族长老。
“但我必须提醒你,选的这条路可远比你想象的还要难走。”
“看不清未来,也回不到过去;退一步不甘不愿,进一步不明不了……您在替我担忧这个吗。长,老?”
银发少女勾勾唇角,面上是不置可否的淡然,她缓缓起身,面向大海。
竟这般,熟悉又陌生。
想来已经有六年,没有这样平静的看过海了。
是啊,也有六年,没再和阿潮说过话了。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您是这样看我的?好吧,那我来告诉您——我,从不后悔。”
“瞧瞧你说的……倘若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老者慈眉善目,轻抚胡须,被少女的话逗笑。
“阿泠,我们神兵族最年幼的大祭司。我这把老骨头可要提醒你——不要过分沉溺在过去的海,无论是欢愉还是苦涩。”
讨厌啊讨厌,他个老先生总是这样语重心长又晦涩难懂的告诫。
“您的意思是说……难道我表现得像会被情感绊住的样子吗?长老。”
少女转身,挑眉一笑。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洒,独特的银白发熠熠生辉,如同起伏的冷焰,温和的暖意却在灰蓝调背景下冲淡,浸上一丝决绝。
“既然您教我不要为此所困?那么我想其他人,也没有告别的必要了。”
那些族人们,洛威,还有小澜。
就连同海浪,永远地驻留在神兵族吧。
“走吧,长老。”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在风声中湮灭最后一个尾音。
此刻,是时候御风而飞。
——

谁曾料想。
我不犯人,人偏犯我。
洛威的身影斜倚在斑驳的石墙上,草木葳蕤,他与浓稠的绿意混为一体。洛威神色漫不经心,仿佛早已等候多时,正百无聊赖地抛接一颗青绿色苹果。
“什么时候走。”
“即日启程。”
泠的脚步没有因不速之客而停滞,目光没有偏移分毫,径直从他面前走过。询问的话语好像不过只是一颗沉入深潭的小石子,惊不起多大涟漪。
当青苹果又一次稳稳的落在他的掌心,洛威直起身,几步上前追上泠。
“就这样走了?”
“就这样。”
“连一声‘再见’都吝啬给澜?”
提及到澜,泠终于止住步伐,旋即略微侧头,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直地对上洛威的眼。
“再见?洛威,告别是留给需要的人听的,我不需要,澜也不需要。”
“是吗?你问过小澜了?怎么就知道他不需要?还是说……只是你根本就漠不关心。”
他扯住泠的衣角,凑得更近了些,身形笼罩住大片阳光。
“松开……怎么?连你也要拦着我?”
泠甩开纠缠,语气中不由自主增添上几分不满。
“我说洛威,离别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连这个都不明白?真算我平时高看你了。”
“大祭司,能被您高看还真是我的荣幸。”
青翠欲滴的苹果在洛威手中又颠了三下,最后直直扔向泠,被眼疾手快地接住,就这样沉默地躺在少女手中。
你意已决,便无需多言。
“保重。”
两字落定,一锤定音。两道身影,背道而驰,一个向幽深小径渐行,一个往神兵古城踱去,陌路殊途。
此去必经年。
徒留那一抹鲜亮的苹果绿,弥留在她鸢尾紫的眼底,隐约在浪潮间翻涌微光。
“洛威,就连你也甘心一直留在神兵族吗?”
我会离开,你会离开,澜最后也会离开。
像我们这样的人,本就应该奔赴更广阔的世界。
“哈哈,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毫无顾虑,一副来去自如的潇洒模样?”
“说不定呢?也许哪天我也会走,要是真到那个时候……就看看我们谁飞的更远吧。”
又一阵风声飒飒,整个绿林都为之震颤,飘落的树叶在空中打转,最终落下,埋藏整个密林的今天。
或许,昨日的今天早已经成了今日的昨天。
再见,白海。
再见,米拉格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