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第十五天。
那晚我睡在江野公寓的沙发上，他照看了我一夜，醉酒的絮语将他折腾了一夜。
晨光穿透可变光谱玻璃时，公寓的AI管家启动晨间模式：
「07:00 体表温度校准完成（维持在36.8℃最佳触感）
07:05 声带湿润度调节至直播状态
07:10 清除昨夜情感冗余数据——」
我翻身时触发沙发传感器，全息投影在视网膜生成温馨提示：
「您已占用VIP睡眠舱7小时25分
需支付：
- 神经货币3800NCU
- 或提供本周味觉记忆」
江野的领带自动缠绕装置发出蜂鸣，他抬手制止机械臂服务，手指在晨光中留下生物认证残影：
「特别指令：关闭访客计费系统」
晨光将他裁剪成半明半暗的剪影。
我知道再过十分钟，那个会对着凉透的馄饨汤画出涟漪的江野，又会变成夜莺公馆里游刃有余的江先生。
“头还疼吗？可以多睡会儿。”
见我起身，他将公寓门锁密码告诉我。
“早餐在桌上。”
坐在江野的餐桌前，他留下的粥品析出星云状光晕，分子重组器在餐桌投射全息日志：
「05:30 启动古法熬制模式
（禁用分子调味剂，能耗提升300%）
备注：禁用客户偏好系统」
我触碰碗沿时，触发纳米餐具加密语音：
「第七次试验成功，松子香气浓度匹配度99%」
上次我在路边摊随口提过最爱松子香。
江野的温柔像隔着玻璃的暖阳，看得见温度，却触不到真切。
他的关心永远停在恰到好处的距离。
或许，被众星捧月的人习惯被追逐，而不懂得如何主动靠近。
吃完早饭，我收拾了餐具。公寓科技系统总控面板上面显示着
> 今日待执行指令：
20:00 皮肤透光度维护（王太太）
21:30 声带柔化护理（直播准备）
23:00 记忆碎片整理（清除林雾相关数据）
> 违禁品警报：
怀旧系数超标（铁皮盒辐射值：危险）
他要……清除和我相关的记忆？
简单收拾了公寓卫生，衣帽间乱得惊人。西装与领带纠缠在一起，抽屉里散落着酒会的邀请函。我小心整理，仿佛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些。
西装内衬的智能纤维，投影出一次行程回放：
「23:28分，陈太太的机械指甲划破他颈动脉监控环
应急措施：用明代青花残片转移其注意力
文物损伤度：+7%
身体损耗：-0」
西装口袋里掉出一粒白色药片。上面没有标签，只有细小的齿痕。
我想起上次江野在夜莺公馆的洗手间，他背对着镜子，肩膀微微颤抖。
用手机拍下药片，手机屏幕浮现警告：检测到违禁品追踪。
我决心去查清真相。
在衣柜下方的夹层发现江野私藏的《芥子园画谱》纸质书，我好奇打开。
指尖触及泛黄书页时，晨光中飞舞的尘埃突然具象化成北宋《溪山行旅图》的雨点皴。
当我看到夹在《兰谱》页的徽墨兑换单——「支付记录：2077/5/17 22:14，扣除声带使用权6小时兑换『胡开文旧墨（1978）』」
鼻腔骤然涌起酸涩，却触发公寓的情绪净化系统：
「检测到平民泪液成分，启动记忆消毒程序。」
我抓起徽墨狠狠砸向消毒喷雾口，墨锭在空中划出焦墨般的弧线，粉碎的瞬间释放出苦竹与鹿胶的原始气息。
这味道让江野后颈的监控芯片突然过载，那些被他锁在脑皮层最深处的记忆如破茧之蝶：
十三岁的少年蹲在二手书店，用三天早餐钱换来缺页的《芥子园画谱》，冬雨顺着生锈的消防梯滴在「皴法十八式」章节，将黄公望的披麻皴洇染成徐渭的狂草。
掌心的墨香与当年雨水气息重叠，我终于读懂他所有矛盾的来处——这个把身体标价出售的男人，灵魂深处始终供奉着未被拍卖的月光。
记账本上，「江野的秘密解锁：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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