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许
王昶脑子里突兀地跳出这个名字——赛前资料里扫过一眼，本次赛事主办方特聘的英语顾问，背景是某所顶尖大学的语言学院。
那双镜片后的眼睛，此刻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他狼狈的倒影。
那无声的摇头，比任何哄笑都更刺骨。
厚重的红木门在王昶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光亮和人声，也将他彻底关进了另一个世界。
陈其遒办公室特有的皮革与文件油墨味弥漫在空气里，沉闷得如同暴雨将至。
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那位素来以儒雅著称的陈其遒，此刻脸色黑得像一块烧焦的炭。
“啪！”
一沓装订整齐、边角锋利的纸张被狠狠摔在光洁的桌面上，滑到王昶面前。
封面是几个醒目的黑体字：《国际体育交流英语强化教程（精英版）》。
纸张边缘锋利，几乎要割破空气。
陈其遒“王昶！”
陈其遒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字字砸向他
陈其遒“‘I very thank you’？好！真是好得很！一个世界冠军！代表的是国家形象！”
陈其遒“三个月后就是ESPN的深度访谈！全球直播！你打算上去再给全国人民、给全世界观众表演一次‘非常谢谢’？！”
王昶下颌绷得死紧，牙齿几乎要咬碎，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蔓延。
他盯着那本刺眼的教案，像盯着一块耻辱的烙印。
陈其遒“从明天开始，所有非必要训练暂停！”
陈其遒的手指几乎要点到教案封面那个烫金的名字上
陈其遒“去跟林老师学英语！给我好好补课！补到你能对着镜头说人话为止！听明白了没有？！”
王昶“听明白了。”
三个字，硬邦邦地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不甘的棱角。
次日下午，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塑胶地板特有的味道。
国家队综合训练馆巨大的空间此刻空旷寂静，只有远处几个零星的身影在器械区活动。
王昶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百无聊赖地颠着手中的羽毛球。
球拍每一次精准地触到球托底部，发出轻微而富有弹性的“噗噗”声，单调地回响在空旷的场地里。
脚步声由远及近，节奏均匀，不疾不徐。
他抬起头。
林知许走了进来。
依旧是那件素净的米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
长发松松地束在脑后，鼻梁上架着那副无框眼镜，镜片反射着顶棚一排排惨白的灯光，看不清眼神。
她臂弯里夹着一个平板电脑，手里还提着一个……写满了密密麻麻英文的巨大硬纸板？
那纸板足有半人高，上面是各种彩色记号笔勾画的复杂符号和句子，像个移动的、令人望而生畏的语法堡垒。
她停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些。
林知许“王昶？”
声音不高，清晰，带着一种实验室般的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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