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那么,拓拔王子想要如何了结此事?”
大殿上,父皇听完了大理寺的呈述,转向拓拔煜。
拓拔煜“本王已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既然已经抓住凶手,只要贵国按律惩处,那北昆自然不会再继续为难贵国。死去的侍卫回去后将会被葬在神山上,他英勇无畏的灵魂将永远与声明同在。至于和亲一事......”
拓拔煜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拓拔煜“在我们北昆,优秀的女子同男儿一般能狩猎猛兽、战场杀敌,也有选择自己夫婿的权力。本王觉得,公主并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北昆女子,她当然有资格自行决定。”
一时间,众人看向我。
皇帝“你意下如何?”
我在御前跪下,郑重开口——
孙念辞“儿臣想先跟父皇求一个恩准。”
皇帝“说。”
孙念辞“自新嫁娘案被破,城中百姓都在惋惜陈家小姐的不幸,痛斥赵陈两家的残忍无道。儿臣恳求父皇下令废除‘冥婚’制度,不要再让相同的悲剧重演。”
皇帝“朕准了。”
父皇不耐地挥挥手,再次将话题转到了和亲上。
皇帝“管完了别人的事,该说说你自己了。”
孙念辞“儿臣正要说。儿臣认为,新嫁娘案的发生,究其根源,在于女子无法决定自己的婚姻。她们只能被动地接受他人的安排,市井百姓如此,儿臣贵为一国的公主,亦是如此。”
皇帝“你什么意思?”
孙念辞“儿臣以为,生为女子也该有作为人的价值,而不是像物品一样被标上价码、换取利益。女子,也该有权追求幸福、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女儿幼时便被人预言了结局,身边的一切都因此而改变,但那并不是女儿希望的。这些年女儿在尼姑庵勤奋苦读,习武练剑,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证明我可以改变那个预言......”
皇帝“你是在责怪朕?”
孙念辞“儿臣不敢。女儿......只是希望父皇能够明白女儿的心意。”
皇帝“所以,你打算拒绝和亲?”
孙念辞“是。”
我起身,转向拓拔煜。
孙念辞“拓拔王子,请向北昆王转达我的歉意,但我已心有所属。”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皇帝“胡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孙念辞“儿臣知道。儿臣已心有所属,如果必须履行婚约的责任,那至少,儿臣要嫁给自己挑选的人。”
拓拔煜挑了挑眉,看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惊讶和欣赏。
拓跋煜“本王倒是很想看看,是哪位可敬的勇士有如此的荣幸,能够获得公主的赏识。”
我看向顾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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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婚约?”
孙念辞“是,我会向父皇请旨,将我赐婚于你。这样一来,你我的合作才不会令人起疑。否则以将军目前的身份,如果和公主走得太近,会被大将军猜忌的吧?”
顾昭“......”
孙念辞“怎么了?”
顾昭“没什么,只不过公主的行为总是能让我惊讶。”
孙念辞“我说过,我有必须要做的事和必须保护的人,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况且,一旦婚约结成,我和将军便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将军就算日后想反悔,也无法独善其身。”
顾昭看着我,良久,笑了起来。
顾昭“既然如此顾昭自当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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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亲眼看见过北昆使团绵延数百米的队伍,我才知道‘声势浩大’这个词全然不足以形容它。队伍中,雄狮猛虎自不必说,不仅有黑犀牛这样的奇珍异兽,甚至还有大象......
孙念辞“不论在北昆还是在大成,大象可都是非常珍惜的动物——怎么说呢......我现在觉得,你这浮夸华丽的作风,还真是一脉相承。”
这些猛兽被驯服得如此乖顺,北昆使团分明是有意彰显他们的实力,也难怪父皇会如此忌惮。
拓拔煜“感谢你,美丽的公主殿下,让本王的这次大成之行无比愉快。也让我看到了,北昆与大成交好的可能性。”
孙念辞“我也要谢谢你帮了我,还宽恕了那个可怜的女孩,我为之前对贵使团的偏见道歉。”
拓拔煜“没能将大成最美丽的明珠带回大漠,也许是我唯一的遗憾了。”
孙念辞“大漠已经有属于它的最耀眼的太阳了。”
拓拔煜“公主果然慧眼识英雄,不愧是本王欣赏的女子。”
......习惯了拓拔煜的自恋,倒觉得他也挺可爱的。
拓拔煜“唉,只是,公主殿下选婿的眼光,着实不怎么样。希望公主......不会后悔。”
孙念辞“我不会的。”
拓拔煜“如果有朝一日公主真的后悔了,可以来找本王,本王......不介意再趁人之危。”
孙念辞“是拔刀相助吧!我早就想问了,这些成语都是谁教你的?”
拓拔煜“中原文化很有趣,本王向来喜欢,也一直在自学。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怎么,是不是又被本王的博学折服了?”
孙念辞“答应我,回去一定请个中原老师,别在自学了!”
拓拔煜眯着眼笑起来,这时我的胳膊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我低头,看见蓝色的小蛇顺着我的胳膊游了上来。我举起手,轻轻抚摸它的脑袋。
拓拔煜“瞧,它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拓拔煜一伸手,那蛇便亲昵地缠上他的胳膊。随后他蹬上了那头大象,潇洒地朝我挥了挥手——
拓拔煜“那么,再会了,大成的公主殿下。”
北昆使团的队伍渐渐远去,顾昭慢慢走到我身边,和我并肩而站。
顾昭“那个丫鬟,在牢里自尽了。”
孙念辞“......!你怀疑是谁干的?”
顾昭“谁都有可能。公主知道圣上赐婚的旨意一发出来,在晟宁引起了多大的波澜吗?过往的晟宁是一滩浑浊不堪的池水,无论内里如何汹涌,至少表面上还为此着平静。但这道旨意就像是砸进池子的一块巨石......从此,便再无宁日了。”
孙念辞“当日拒婚,我原以为父皇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他轻易便应允了下来,你说,会跟火凤的传言有关吗?”
顾昭“君心难测。”
我握紧拳头,看向远方的城郭,正是——风涛动地,金光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