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陆鸣坐在殿内,面前正是那盆随风摇曳的摇光花。
孙念辞“其实我一直都想问小神医,要这摇光花有什么用?”
陆鸣“世人只知摇光花盛名,却不知它还有极为宝贵的药用价值,花瓣、花蕊,甚至是粉末都可入药。其药性猛烈,主诸毒邪,行气血,是罕见的能够化解瘟疫之症的药材。”
一说起医药相关,陆鸣就像是变了个人,滔滔不绝。
陆鸣“只可惜我只在医学书里读过它的相关,从未有机会亲眼得见,更别说是开了花的摇光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对摇光花如此执着。
孙念辞“那如今我已按照约定赠与了你一朵,小神医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
陆鸣“那是自然,本神医从不食言!快带我去见皇帝吧!”
孙念辞“只不过有一点比较难办,父皇疑心很重,如果我直接带你面圣,恐怕他心生猜忌,反而不利于医治。”
陆鸣“那你想怎么做?”
我略一思索,有了主意。
孙念辞“办法倒是有,就是可能要委屈一下小神医了。还有这个——”
我站在启明殿外,而陆鸣扮作宫女模样,跟在我身后。
陆鸣“我真是疯了才会答应你......”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订到了通报。
内侍:“陛下宣公主进殿。”我看向一旁的陆鸣,悄声附耳——
孙念辞“等会儿不论看到听到什么,切记,不要暴露身份。”
大殿内极为安静,空气里弥漫着药汤的苦涩,当我们来到内室,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盆摇光花。床帏之后,父皇半躺着,脸上是我未曾见过的苍老与疲惫,不过短短月余,竟是判若两人了。
孙念辞“儿臣参见父皇。”
父皇的目光一直眷恋地停留在摇光花上,不曾朝我看一眼。
皇帝“是何人如此神奇,竟能让摇光花重绽于世?”
孙念辞“是儿臣得上天眷顾。”
皇帝“......你?”
父皇声音中的喜意骤然消失,而后是长久的沉默。父皇想到了什么呢?是将我送出宫的判词还是......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甚至感觉到手脚有些酸麻。
内侍:“陛下......”内侍轻唤了一声,父皇如梦初醒般牵了牵嘴角,却没有丝毫笑意。
皇帝“甚好......将公主救活摇光花的消息晓谕各处。”
我仍然维持着放方才的姿势,心头上涌上苦涩,不知哪里来的冲动,我竟脱口而出——
孙念辞“父皇,您为此而高兴么?”
面对父皇晦暗不明的态度,我心中有万千委屈无法言说——但出乎意料的,父皇并没有叫我抬起头来。薄暮斜斜地照在他脸上,悬悬欲坠,像是被偷走的属于我与父皇本应相互陪伴的那十年。
皇帝“看来在尼姑庵没有人好好教过你规矩。”
孙念辞“儿臣是师太们抚育长大的,尼姑庵里只有温情,没有这些规矩。女儿只关心,爹爹会因为是女儿让摇光花重新绽放而感到欣慰么?”
爹爹这个称呼自我六岁后便没有再叫过了,父皇脸上露出难得的微愣,仿佛那道横亘的冰湖终于有了裂痕。
皇帝“你......”
剩下的话语被止不住地咳嗽打断,父皇像是喘不过气般深深呼吸了几口,抬起的袖腕处,竟是一片青紫。
皇帝“你......做得很好。”
等再开口,那点泄出来的温泉便也随着最后一缕暮色的消隐而褪去了。
皇帝“朕自会嘉赏。退下吧。”
我不多言,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又行了一礼。
孙念辞“父皇保重,儿臣告退。”
起身后我对上陆鸣的目光,他微微皱着眉,那眼神里流转的到底是同情还是惊讶我已经无力分辨。
而父皇的身影渐渐吞没在闪烁的宫灯和熏燎的白雾之后,但我能感受到,那天他一直在看着我。
陆鸣“虽然你现在很烦恼,但作为神医,有一件事还是要告诉你。”
回到寝宫之后,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陆鸣迅速扯掉了头饰。
陆鸣“你爹他可不是什么旧疾发作,他呀,是中毒了!”
孙念辞“怎么可能?!”
陆鸣“怎么不可能?你是在质疑我的医术吗?”
陆鸣不满得叉着腰,煞有介事地道——
陆鸣“面白唇紫,呼吸三喘一叹,看似是心疾症状,但结合身上不消的青紫,还有眼白处的黑色血丝......再加上方才我观察到他咳出的血黑中带血,这绝对是被下了毒。我猜啊,八成是他喝的药出了问题,刚才一进大殿,我就闻出那药味不太对劲。”
说完,又噘着嘴补充了一句——
陆鸣“本神医大发慈悲跟你说这么多,你......爱信不信吧!”
我当然知道陆鸣不可能误诊,他说中毒,那就绝对是中毒,但这是皇宫,谁又能给皇帝下毒?我如坠冰窖,一个名字浮现在我脑中。
孙念辞“韩侑......父皇的情况严重么?你有办法就么?”
陆鸣“开玩笑,我可是天下第一神医诶,就算进了鬼门关,我也能把人拉回来!不过......想要做出解药,得先知道皇帝中的哪种毒素。”
孙念辞“......这些年一直都是孙太医在为父皇熬药,他跟随父皇二十余年,难道也被韩侑收买了......绯凉,走,去太医院看看!或许还能找到没有被处理的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