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我心中万千愁绪又忧虑,然而晟宁的街道从不缺人以及——
小童:“兴亡事,几轮回,大成盛佑复葳蕤。长庚伴月道荧惑,神华重开谁知悔。”
一群小童唱着不知哪里学来的童谣,手里举着糖人穿梭在各坊之间。
绯凉“公主,您救活摇光花一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大家都认为是吉兆呢。”
看着我紧锁多日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绯凉继续说道。
绯凉“而且这葳蕤的‘蕤’与二殿下同讳,您说是不是也在夸二殿下。”
我心中忽而想那日在父皇殿里时他的沉默,这于我、于二哥当真是一件好事吗?
孙念辞“跟我说说就算了,在外面可别胡说。”
绯凉“公主放心,绯凉知道分寸。”
日光透过马车的竹帘淡淡地洒在我的身上,像是父皇多年待我的情分一般,极浅极薄。我忍不住想拢住那层光晕,却在伸手的那一刻,天空的浮云飘过将太阳挡住,光晕瞬间消失。
又想起陆鸣那日的话,我心中的担忧愈发沉重。
孙念辞“希望他能尽快做出解药......”
马车刚到福王府外,便传来一阵嘈杂。
绯凉探头查看,脸上一片忧色。
绯凉“公主,外面......全是官兵。”
福王府里一片混乱,奴仆家眷跪了一地,披着红袍的士兵还在不断从屋内抄东西。
孙念辞“你们这是做什么?这可是福王府!”
容凛“王府又如何?老子想抄就抄了!”
我回头,看见院子的另一边,容凛正一只脚踩在花坛上把玩着手中的长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容凛“怎么,公主也想来凑个热闹?”
而在容凛身旁还站着一人,玉面金袍,一双令人生寒的眼——是尹重。
他怎么也在这?
尹重“容将军,别忘了来这办的事大将军交代的正事,可不是当戏子唱戏。”
尹重不轻不重的回敬了容凛那句,而后转头看我。
尹重“公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孙念辞“该不该来,你说了不算。”
尹重看着我,眸底有幽昧的光。不知为何,那双眼睛竟让我有种恍惚的感觉。
不等我细想,正堂的屋门已经打开,福王被两个士兵推了出来。他双手缚着镣铐,被用力推搡了一下,几乎摔倒。
我打了个手势,青魂在转瞬间已经来到福王面前,一挥掌一抬脚,就将两名士兵打翻在地。
等他再想靠近福王,一杆千斤重的长戟却猛地刺来——我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青魂就已经单手稳稳捏住了戟尖。
容凛“我说让你救人了吗?”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青魂和容凛对峙着,两个人都没有后退。
一旁隔岸观火的尹重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拿出了一道圣旨。
尹重“公主殿下,福王涉嫌指使刺客谋害大将军,证据确凿,我等奉命将其拿捕,公主不会想抗旨吧?”
看着那道盖了玉玺的诏令,我心下了然,韩侑是栽赃二哥不成,将这可锅扣在福王身上了。
毕竟谁都知道,福王是站在二哥这边的。我示意青魂退下,径直走向福王,福王似乎没想到我出现在这里,神情里带上了担忧。
福王:“孙念辞,你怎么来了?!这儿危险!”
孙念辞“......我来送送六叔。”
我将身上的大氅解下,为福王披上,趁着拉近距离的机会低声在他耳边开口——
孙念辞“当年古川允给了你什么好处?”
福王:“......!”
他猛地抬眼,我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想从里面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但什么都没有,那双眼睛像腊月里的枯井。
福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孙念辞“王叔!”
福王:“......孙念辞,你出生的时候,王叔还抱过你,我也抱过你的哥哥,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平静地看着我,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王叔已经老了,而 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晟宁城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能吞噬掉很多东西,你根本不清楚它的力量。想要活下去,就要学会明哲保身,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一个字也别知道。”
孙念辞“如果我非要问一个真相呢?”
福王的眼睛闭了闭,再次睁开,看向我。
“那就要做好天塌了的准备。”
孙念辞“天,指的是谁?”
我颤声追问,容凛却已经不耐烦地来到面前,一把抓住福王。
容凛“叙完旧了?老子可要回去复命了,带走!”
福王没有再回答我,他看了我最后一眼,便平静地跟着那群士兵走了。
此时一股视线落在我的身上,转过头,我对上尹重的目光——又是那种莫名的熟悉。
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