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遥寄

与大哥分别后，我回到寝宫，绯凉已经想办法打发走了太医，她见我进来，便将一封信交给我。

孙念辞“这个时间，谁会寄信给我？”

绯凉“绯凉也不知道，不过这信可是自己飞进来的呢。”

我一愣，顺着绯凉所指看去，在桌上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机关兽。

机关兽形似飞鹤，由木头制成，爪子下方有一道狭长的木匣，信应该就是放在那里的。

绯凉“我刚开始吓了一跳，这小东西却像是真的有眼睛一般，自己飞到了案上，公主你说，神不神奇？”

看着工艺高深的机关兽，又看了看手中的信函，不知怎的，我心里对这封信的主人有了猜测。

孙念辞“是沈西辞。”

绯凉“沈......啊，是那位古川的国师！公主是说这封信是古川那边寄来的？”

我点点头，一边拆开信，果然，那个名字映入了我的眼帘——

沈西辞“沈西辞拜别公主。因羁锁务，不能临面，今冒昧致书，望公主海涵。闻公主夙兴夜寐，彻查幽州旧事......”

孙念辞“......！幽州......”

古川帝“......闻公主夙兴夜寐，彻查幽州旧事，不忍明珠蒙尘，书此信解其所疑所思。”

古川境内，皇城河岸，一艘装饰素雅的小船正静静停在水面上。船舱内烛火摇曳，竹帘随风摆动，隐隐约约投出两个男子的身影。

年轻的古川皇帝放下手中笔墨未干的信函，笑着击掌赞赏——

古川帝“孤还真想亲眼看看，那位大成公主收到古川国师的信，会是个什么表情。”

船舱深处传来一声轻笑。

#沈西辞“陛下圣安。”

一支修长的手缓缓挑起珠帘，带起清脆的碎玉轻响，藏于暗处的面庞便被月光一点点勾勒出来。

那是一张清冽的年轻的脸，唇像泅在雪里的芙蓉，藏在笔挺的鼻梁之下，带着哀婉的妩媚；细长的剑眉入鬓，底下却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暗香幽艳下透着孤瘦雪霜之姿令人移不开眼。

#沈西辞“如今正是交底的好时机。”

沈西辞将一枚白子落于面前的棋盘，含笑看向对面的皇帝。

#沈西辞“大成的公主殿下聪慧机敏，一下子便查到了这里，我等若还不有所表示，岂不是太过失礼？”

那棋盘上黑白对峙，已成剑拔弩张之势，而在棋盘旁还放着一只轻巧的形似飞鹤的机关兽。

#沈西辞“陛下这么多年，不也就是在等这样一个世纪么。”

古川帝拊掌一笑，拿起一枚黑色的棋子。

古川帝“国师知道，孤等的可不止这些。”

沈西辞看着他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缓缓道——

#沈西辞“当年那场大战真相如何，陛下与我都很清楚。若不是有福王里应外合，将顾维岳一行引入幽州，那三万六甲军也不会全军覆没。”

古川帝“哼，为了一己私仇，不惜牺牲掉最精锐的军队，这个‘闲散王爷’可比旁人想的要厉害得多。不过也得多谢他，给我们露了个破绽。”

沈西辞轻摇羽扇，点头一笑。

#沈西辞“大成根基雄厚，即便实力已远不如开国之初，但百足虫僵而不死，想要从外部攻破，并不容易。”

#沈西辞“骁勇猖獗如北昆，也只敢在边境给这头沉睡的巨兽挠挠痒，更遑论远在千里之外的古川。陛下想要一统中原，却非得吃掉这头巨兽不可，那该怎么办呢？”

沈西辞一边摇着羽扇，一边又在不起眼的位置落下一子。

#沈西辞“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头内部被吃空的巨兽，是不足为俱的。而福王，就是啃下巨兽的第一口肉的那只‘蚂蚁’。”

#沈西辞“再说回大成的公主，既然她已经顺藤摸瓜查到了福王，索性就把他们想知道的当作礼物送过去。臣听说大成公主和顾维岳的儿子定了亲，呵，陛下难道不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么。”

古川帝“一封信就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国师总能给孤惊喜。不过本来敌明我暗，这么做会不会失了先手？”

#沈西辞“陛下别忘了，大成里的‘那位’可是对当年的事情心如明镜。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等公主殿下和顾将军得知真相后，又回发生什么呢？”

古川帝脸上露出明朗的笑意。

古川帝“先不管那些，这盘棋孤可要赢了！”

说罢，几乎将沈西辞的一方白子吃了透。沈西辞却仍是气定神闲，笑眯眯地捏起一枚棋子，不紧不慢道——

#沈西辞“一函书信，既能言明我们知其与顾昭动向，带有威慑之意，又能先礼后兵，落下个人情。”

#沈西辞“那位公主又荧惑守心之象，或许，真能成为我们撬动大成那头巨兽最关键的利刃。”

沈西辞再次落子，竟与剩余的白子一同将黑子统统围住。

他微微颔首，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杀机——

#沈西辞“这局棋，是陛下输了。”

小船不知何时已经停靠在了河边，朦胧月光下能隐约得见不远处一排排巨大的宛如山丘的黑色阴影。

那些黑影伫立在河岸两侧，夹杂着齿轮转动的声响，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正蠢蠢欲动地眺望着遥远的中原。

我看着手中的信，心中除了惊诧，还带着一丝恐惧。

早先我便听说过古川这位足智多谋的国师今日这封信函，对其行事当真能窥见一二。

只是刚查到古川边境，他就已经知晓我们的一举一动，而是晟宁与古川相隔千里，他仍能准确无误地将信送到我手上......

孙念辞“难不成真如世人所言的那样，沈西辞果真能通晓天意，行神鬼之事吗？”

还有六王叔，如果沈西辞没有骗我，那他当年为了和顾维岳的一己私仇，通敌叛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却又为什么没有人敢查呢......

绯凉“公主，这信里到底讲了什么呀。绯凉已经很久没有见公主这么为难了。”

孙念辞“......明日，我要去一趟福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