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玉（苏洛）

一块玉雕被小心地放在案上，雕工细致，色彩绚丽，和普通的玉石颜色相差极大。

孙念辞“这就是奉渊说的那块玉雕？”

伙计：“回公主，是的。”

这枚玉雕是奉渊派人从封邑送过来的，据他所说，疑似是五色玉。

五色玉为北昆特有，昂贵精美，一直作为御用玉石由朝廷把控着，不曾在私下流通过。

但因为帝王喜好，民间自然也有伪造的，只是雕工、色泽都不如眼前这块。

伙计：“公主，这玉雕......”

孙念辞“是真的五色玉。”

伙计脸色一变，紧张地看向我。我知道他在担忧什么，虽然民间有人伪造，但到底是假的，只要不是太过分，朝堂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眼下这块实实在在是真的，还出自封邑......这可比伪造麻烦。

我略一思索，将它收入袖中。

孙念辞“我出去一趟。”

印象中多年前也发生过一起私自倒卖五色玉的案子，起初闹得很大，但没多久就抓到了案犯，很快就结了案。

当时有传言说结案匆匆定有蹊跷，可案件已经盖棺定论，流言霏霏也架不住时间流逝，渐渐销声匿迹。

如今真的五色玉再度出现在市面上，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起案子。

窗外的阳光渐渐偏移，暮色将至，我再次将一本卷宗放回架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孙念辞“也不是。”

我揉了揉酸疼的后劲，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书架的最高层。那上面放着寥寥几册卷宗，却是我够不着的高度。

我正犹豫着上哪儿去找个垫脚的东西，就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由外入内，直到我眼前。

那人面如冷玉，身似修竹，只是气质有些过于清冷了。

苏洛“公主？”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苏洛，有些意外和他对视了一眼后，在他发问之前果断抬手指向高处。

孙念辞“苏大人来得正好。劳烦帮我取下那几册卷宗，当我向你借个人情。”

苏洛抬头看了眼书架高处，神色很淡。

苏洛“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人情。”

孙念辞“上回苏大人来佳人坊，我让人赠的茶点你一口没碰。之后却要还我人情，我以为你在意这些。”

苏洛“无功不受禄，但茶点是公主的好意，臣心领了，自然要还。”

我点点头，暗想他对自己的规矩真多，也没再说，往旁边退了一步。

苏洛行至我身边，伸手替我取下了那几册卷宗。

孙念辞“多谢。”

我接过书，余光瞥见他袖口和手上似乎蹭上了灰。还未待看清，就见他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手指和袖口。

看起来他挺爱干净。难怪素来见他都是衣冠齐整，一尘不染的摸样。

我又看了几眼，无意看见他袖中露出的纸张一角，便收回目光，低头翻阅手里的卷宗。

孙念辞“嗯？果然在这里。”

找到那起陈年旧案，我便将其他几册搁在一旁，认真看手里的卷宗，却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记下了曾经出现真的五色玉的地点。

待我看完，才发现苏洛不知何时站远了几步。在我抬眸时，他也转眼看来，和我的目光撞上。

我心念一动，合上卷宗，冲他扬了扬。

孙念辞“苏大人也要查这本卷宗？”

苏洛隔着几步看着我，面上沉静如水。

苏洛“不是。”

孙念辞“苏大人帮我拿了卷宗后却不离开，想来并不是等我，而是在等我手中的卷宗吧？”

我看见苏洛轻轻皱了皱眉，便遥遥点了点他的袖子。

孙念辞“藏在那里的是什么？”

苏洛微怔，视线掠过自己的袖口。

孙念辞“想不到堂堂秘府令竟然也会撒谎。”

苏洛垂眼看了片刻，没有继续隐瞒，而是从袖中取出那张纸，缓缓展开。

——是一副绘着五色玉玉雕的画。

孙念辞“这......”

我有些惊讶，也取出封邑的那块玉雕，和画上的那块形状有些差异，但材质纹理几乎一样。

孙念辞“这幅画是哪儿来的？”

苏洛“有人所见，口述之后由秘府令绘成图。”

他言语简略，显然不想多说。

但这幅画出现在他手上，说明晟宁可能也出现了真的五色玉。

我刚刚拿出玉雕时他并没有太多意外，也没有追问我，可见封邑出现五色玉的事他也知道。

孙念辞“秘府令也在查五色玉吧？”

苏洛看着我，没有回答。我看着他的眼睛，了然地点点头。

孙念辞“那边是了。既然如此，不如......”

苏洛“不合规矩。”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洛拒绝了。

他垂着眼缓缓将画卷卷起，动作缓慢优雅，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孙念辞“真的不合作？我手里可是有五色玉玉雕。”

苏洛“我刚刚已经记下了公主手中玉雕的模样，暂时不需要。”

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我有些气恼，便将玉雕收起，感叹了一声。

孙念辞“苏大人好生冷漠。”

苏洛静静看着我，很认真地解释。

苏洛“并没有，只是于理不合。”

孙念辞“不合规矩、于理不合......你对亲近的人也这么多条条框框吗？”

苏洛“是。”

夕阳彻底沉入群峦之后，最后一抹暖光沉入他眼眸。

而我看着他的眼睛，一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