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之谕

漫天的依澜花伴着那个人向我们渐行渐近。

所有的嘈杂声都消失了，纷乱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不论是各部首领，抑或北昆百姓，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北昆百姓：“请萨姆库利赐福！愿神女保佑！”

跪倒的人们双手交错着，呈月牙状高举过头顶。那人露出藏在圣袍中纤长的手指，轻触着月牙尖端。

就连拓跋煜与北昆王都将手半握至心脏处，向那人躬身行礼。

我忽然意识到，这一定就是那位权倾北昆的大祭司，乌日乐。

而此时，乌日乐已来到我面前，我这才意识到，在场的人群中只有我还站着。

我不由自主地抬头，对上那双慈悲的双眼。

孙念辞“......”

他微笑着，那触碰的万民的手指从我的下颚轻轻向上划过，点触我的眉心。

只那一瞬，我的大脑蓦地一片空白，若能够进入一片圣地，等从哪恍惚中清醒过来时，我已经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乌日乐“愿月神保佑你，我的依澜。”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不知道，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高台。

北昆王“这点小事，还惊扰了萨姆库利。”

#乌日乐“有米尔扎殿下在身边，沙阿自然不会被伤分毫。”

#乌日乐“但月神不忍沙阿劳心，指引我来平息纷争。”

乌日乐似乎是无意中提起拓跋煜，这却让北昆王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而乌日乐径直来到早已没了呼吸的木提起面前，神色中带着一种深切的怜悯。

乌日乐“木提斯深爱着这片土地，也深爱着他的族人。”

乌日乐“半年前那场沙暴险些淹没了伊斯，是木提斯赶来向我祈求月神的拯救。”

乌日乐“虔诚地信徒，跪在圣坛面前祷告了三日三夜，而月神也不会令她的子民失望。”

乌日乐“如今，他终于重返月神的怀抱。”

乌日乐弯腰去亲吻死去族长的额头，悲悯的泪珠落下，薄薄的斜阳披在他的身上宛如哀悼的丧服。

这一幕是如此圣洁和悲伤，他在众人压抑的哭声中完成了对往生者的赐福，又带着诚挚的悲戚看向匍匐在面前的信徒。

乌日乐“......但沙阿是月神选中的王，任何对沙阿不敬的行为，月神都不会宽恕。”

乌日乐“木提斯触犯了最严重的罪，就算他已经死了，罪恶也五大消除。”

乌日乐“巴吾卢部，罪当灭族。”

最后四个字伴随着晶莹的眼泪滴落，如此残忍，如此慈悲，又如此无情。

这一次，没人再敢发出任何异议。

——直到阿伏罗再次站了出来。

阿伏罗“尊贵的萨姆库利，曜月节就要到了，杀戮和死亡会玷污纯洁的月神，请萨姆库利三思！”

然而阿伏罗固执地站着，似乎打定主意不会退让，那头凶猛的白狮也死死护在主人身前。

乌日乐却没有如我预料的那般勃然大怒，他只是踩着依澜花走向阿伏罗。

乌日乐“那么，若是有哪个部落愿意收巴吾卢部为奴，他们便可免去灭族之灾。”

乌日乐“但是你，我亲爱的信徒，你的所作所为冒犯了尊贵的神灵，你又要如何恕罪呢？”

阿伏罗沉默片刻，低下头去——

阿伏罗“我愿意接受鞭笞之刑。”

乌日乐的眉眼满意地弯起来，他轻轻抚摸了那头同样伏下身子的白狮，像人们做出最后的宣判。

乌日乐“将巴吾卢赐予乌弋，从今日起，他们不再享有月神的赐福。”

乌日乐“而对于误入歧途犯下过错的羔羊们，鞭子会带走你们身上的污秽与罪过。”

乌日乐“月神无限的恩慈将继续照临这个北昆。”

众人：“幸得萨姆库利指引！！”

众人再次齐声高呼、顶礼膜拜，脸上是狂热的喜悦与真切的感激涕零。

这荒诞的一幕让我打了个寒颤，勉强这个圣洁而悲悯的大祭司，比残暴的北昆王令我感到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