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的闷痛苏子和身上的针被拔出而渐渐减弱,我神态恢复了几分清明。
陆鸣“这次施针只能管三天,也可能提前,到时候再找我。”
绯凉替我掖了掖被子,语含希望地问他。
绯凉“听说陆神医研究的解药已经有眉目了?”
陆鸣便收针边回她。
陆鸣“还差两味药没定,解药配方大约还要半个月。”
绯凉“半个月啊......”
我虚虚握着绯凉的手,安慰她。
孙念辞“我还撑得住,不急......”
宫外传来些许声响,守门的宫女进来禀报。
“公主,北昆使团的人在外面候着了。”
绯凉看向我,我微微点头。
绯凉“传进来吧,公主要问话。”
我昏迷那天,阿伏罗离开了,本来众人以为他只是回了官驿,可那之后没人再见过他。
因此,许多人怀疑他或许瞒着什么重要的事,甚至......
虽然我不觉得有什么,但事情总该要弄个明白。
孙念辞“阿伏罗去......咳......去哪儿了?”
使者甲:“大人、大人身体不舒服,所以在房里休息......”
鸿胪寺的刘大人在场,他十分不忿。
“休息?我看是做了亏心事,畏罪潜逃吧!”
使者甲:“你什么意思?”
刘大人:“要不然,他作为使者,怎么会擅自离开晟宁?这不合大成的规矩,也有违你们北昆王的命令!”
使者甲:“我们大人在不会做这种事!”
刘大人:“那你倒是说他去哪儿了?”
使者甲:“你、你!”
他‘你’了半天说不出话,刘大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但这时,宫外再次传来闹声。
侍卫:“什么人?你不能进去!”
一个叫花子般的人闯进了我的宫殿,里面、太医、绯凉等一应人都挡在我床前。
那人不管不顾地冲进来,一身蛮力,挥开侍卫与我床前的诸人。
轰——他如一座小山般摔在我床前,他勉力抬头,我看到了那双熟悉的、浅褐色的眼睛。
我从未见过这般狼狈的阿伏罗,衣衫褴褛,裸露的皮肤有不少伤痕,新新旧旧的痂壳比他皮肤的颜色还深。
我碰了碰他的脸。
孙念辞“阿伏罗......”
他脸上都是被尘土糊住了的伤口,整张脸也就只有一双眼睛还是干净的。
孙念辞“你怎么——”
我的手被抽出来,接着,一个样式奇特的瓶子落进我的掌心。
他动了动唇,干涩沙哑的嗓音流出。
阿伏罗“药......解百蛊的药......”
孙念辞“药?”
我支撑起上半身,倚在床头。
阿伏罗“我回了趟北昆——咳咳!”
孙念辞“绯凉,倒杯水......”
待他喝了杯水润嗓,声音才不再沙哑,恢复炒年糕我熟悉的样子。
阿伏罗“这是北昆解百蛊的神药,只要吃下去,蛊就会被逼出来。”
他将药碗倒在我手心。
阿伏罗“快吃吧,吃完就不会头痛了。”
一旁的太医想接过药丸看看,却被阿伏罗警惕地拦住。
太医很无奈。
“不知来路的药谁敢让公主吃,谁能担这个责任?”
刘大人:“是啊,谁知道这是什么药!万一他听说陆神医马上要研制出解药,怕公主不——呃,想再次加害公主呢?”
使者甲:“你这是污蔑!”
阿伏罗对他们的争吵充耳不闻,只专注地向我解释。
阿伏罗“这药,全北昆只有一颗,我不会骗你。”
他说着话,脸上的伤口又被牵动了但他感觉不到疼似的,只是殷殷看着我......
这时,北昆使团的人才回过神似的。
使者甲:“这、这药不是在王上手中吗?怎么、怎么又到了大人手里?”
他十分震惊地看着我手上的药丸。
阿伏罗像听不到旁人的话一般,自顾自地盯着我。
虽受了伤,可他眉眼间的桀骜不减半分。
阿伏罗“到北昆的时候,天刚亮,一抬头就能看到王帐后面的神山,镶着金边,特别好看。”
阿伏罗“我就想起了你,闪亮美丽又勇敢聪慧的公主。”
阿伏罗“我想以后能带你去看神山的日出。所以我冲进王帐,为你拿到了这颗药。”
他浅褐色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神专注到......我好像能从他眼里看到那天神山上的日出。
阿伏罗“快好起来吧,我的公主......”
我手指动了动,去碰他凝得一绺绺头发,心里一阵酸涩的疼。
孙念辞“傻乎乎的......”
站在旁边的太医生怕我吃这颗药,又开了口。
太医:“公主啊......这药的来路都不能保证,臣以为,还是等陆神医的解药更安全。”
刘大人:“太医说的是,不该冒这个险啊!”
使者甲:“没见识就别瞎说!这药十分珍贵,是北昆的圣药,王上从不轻易示人,当然有效了!”
太医:“你空口无凭,只有一张嘴,你说有效就有效吗?”
使者甲:“全不看都知道这颗神药,都可以作证!”
太医:“这药空有名头,谁也没吃过,如何作证?”
太医、刘大人和使者三个人吵出了三百人的气势,但阿伏罗全然不理。
见我盯着药看,他语气颇为紧张。
阿伏罗“你相信我吗?”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孙念辞“你若是想害我,我连躺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哪里还需要你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手一抬,将药吞了下去。
孙念辞“怎么会不信你——”
孙念辞“咳咳......绯凉,水......”
太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我。
“哎,公主!”
绯凉的水刚递到我唇边,忽然,我喉头一腥,只来得及推开绯凉——
孙念辞“呃啊——咳咳!”
直到一滩鲜红出现在地面,我也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阿伏罗眼疾手快地倒出某种液体,又用火折子点燃,那滩鲜红里,便有个小虫子噼里啪啦地弹动起来。
那个北昆使者十分开心。
“看,这就是公主体内的蛊虫!神药是有用的!”
阿伏罗又凑近我的脚腕,皱着鼻子嗅了嗅。
他抬眼冲我一笑。
阿伏罗“没有蛊虫的腥味了......”
他的笑容逐渐恍惚......
孙念辞“诶!”
我惊呼一声,只看见他倒在了我的床尾处。忽然,一小把干枯破烂的花枝从他胸襟中掉了出来。
孙念辞“这是......真罗花?”
见我弯腰想捡,绯凉忙将那一小捆花枝递到我手里。
绯凉“太医,烦请帮阿伏罗大人看看。”
太医为阿伏罗诊断,很快便有了结论。
“回公主,这位大人是劳累过度,殚精竭虑后精神忽然放松,所以睡着了。总体并无大碍,就是这些外伤需要处理。”
阿伏罗伏在我床尾,像一头酣睡的狮子。
我摩挲着手里的花枝,看着他轻颤的眼睫,低声吩咐绯凉。
孙念辞“绯凉,准备热水和外伤药,让他在宫里先休息一段时间。”
绯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