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陈修）

李睿“这个陈修，折了多少世家子弟？”

我与二哥在帐中手谈，侍从将猎场上的情形报与他。

他搁下简报，言语里却有几分欣赏。

孙念辞“怎么说？”

倒也不意外，他上回可是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李睿“他在狩猎中拔得头筹，几个世家子弟却说陈修强占他们的猎物，要跟他比试。”

孙念辞“那可有好戏看了。”

孙念辞“我看陈修可不像会留情的样子。”

李睿“你倒是挺了解他。前头来报，眼看那几人都要输了。”

账前忽有一阵脚步声，侍从在帐外禀报。

侍从：“殿下，是陈校尉。”

孙念辞“看来你的简报没有他的马快。”

二哥也笑，着人请他入内。

陈修进帐行礼，似乎没料到我在这儿，他递来一眼，又收了回去。

陈修“臣有事向殿下禀报。”

#李睿“说吧，总不会是把谁打伤了，要我替你出面？”

陈修知道二哥是在同他玩笑，只笑着摇了摇头，直接说起正事。

陈修“臣本来和他们比试打猎，见他们没跟上来，便在四下转了转。”

陈修“林中有不少飞禽走兽的残骸，都腐烂了。”

#李睿“这也是常事。你特意提起……可是有什么异样？”

陈修“这附近也有些农户，臣问了问，都说家中也有牲畜因病而亡。”

陈修“夏季炎热，村民们习惯夜不闭户。据他们所说，今年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虫子。”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孙念辞“还有什么症状？”

陈修“农户猎物也病了些，说是风寒，发热，臣也不知其病情。”

陈修“只是臣觉得，或许两位殿下可以先回宫，这番情形，似乎不宜久留。”

孙念辞“其他人呢，他们可曾见到什么异样？”

陈修“那圈猎物都叫臣打完了。他们也没机会往那边去。”

……好吧，倒也不失为好事。

我见二哥目光向我，便知他在询问我的意思。

孙念辞“我只是觉得不太对劲。”

孙念辞“不过陈校尉说得有些道理，哥哥？”

李睿“停留数日，也差不多该回城了，我命人筹备。”

李睿“此行都是京中士族之后，此事不宜声张，免得横生枝节。”

李睿“陈修。”

#陈修“在！”

李睿“你先行一步，调查此事。”

陈修“是。”

孙念辞“我也去！”

二哥和陈修一齐将目光看向我。

孙念辞“我有些想法，现在还不能说。”

李睿“可是……”

孙念辞“陈校尉会保护好我的，是不是？”

陈修“……是。”

#李睿“那好，万事小心，查不到就回来。”

侍从正要扶我上马车，陈修踏马徐徐而来。

陈修“公主。”

孙念辞“嗯？”

陈修“公主乘马车去，恐怕多有不便。”

此事既要暗中调查，马车总是惹人注目，我颔首应了。

孙念辞“也是，牵马来。”

陈修“公主骑马去……怕也有不妥。”

孙念辞“那依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去？”

陈修“我可以带公主去。”

陈修“公主既然要轻装出行，可与我共乘。”

陈修“我们先到京郊查看，快马前去，不过半日。”

他在马上朝我看来，眼神坦率。

我没什么犹豫，弃下马车到了陈修马前，事急从权，礼节不值提起。

他脸上露着笑意，弯腰将手递给我。

陈修“我就知道，公主会答应的。”

一路来，路边有不少衣着褴褛，拖家带口的行人。

我和陈修在马上，偶尔有人投来探视的目光，许是碍于他一身习武的气概，并不敢多看。

孙念辞“这些人恐怕是流落至此的。”

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乡音，神色凄楚。

陈修“若是大批流民涌入京城，应该是有什么灾祸。”

我忽然想起近日朝中收到的灾祸奏报。

孙念辞“……应是水患。”

孙念辞“但眼下还不知流民数量多少，看如今这个情况，晟宁未必容得下。”

陈修“与那些飞禽走兽又有何关联？”

孙念辞“这要看陈校尉能否明察秋毫了。”

陈修似乎看了我一眼，然后偏头问向身边的流民。

陈修“老人家——”

流民甲“别抓我！别抓我！”

流民乙：“官服抓人啦！！”

孙念辞“等等，我们不是……！”

根本没人听我说，流民见状，四散奔逃而去。

陈修勒马要追，我赶忙握住缰绳。顾不上避开，手和他叠在一起。

孙念辞“别追！免得他们因此受伤。”

马儿不甘地踏了两步，陈修喝住他。

陈修“他们为什么要跑？”

陈修“我和公主二人，也不像官差。”

孙念辞“许是受了什么惊吓。”

陈修“到前头去看看吧，好像有不少人。”

微风拂过，似乎露着一股腐败的气息。

四下杳无人烟，荒地中似乎能见到田埂的轮廓。

孙念辞“这里的土地怎么没人耕作？”

孙念辞“不知道，或许是家中无人，便荒废了。”

也许是战争，也许是疾病……有人家园长草，有人无家可归。

孙念辞“我在想，无论此事如何，待了结后，能不能给他们一个安身之所？”

孙念辞“京郊土地荒废，可分给他们耕种。”

孙念辞“你也看见了，他们之中不止老幼，也有不少青壮。”

孙念辞“安置流民，收拢青壮练兵。他们既有了安身之所，也算有一技之长。”

陈修“公主……”

孙念辞“如何？”

孙念辞“我也只是依葫芦画瓢罢了，这都是基本的处置方法，自有旁人比我想得周全。”

陈修“公主真是让人意外。”

孙念辞“嗯？”

陈修“我还在想怎么查清此事……公主已经想到了如何安置他们。”

陈修“比我更快一步。”

陈修“虽不知道此计是否可行，但公主所思让我意外。”

陈修的目光与我对上，他眼里有直白的赞许。

孙念辞“你若真想夸奖，等事情解决了也不迟。”

他松开缰绳轻喝，马再不收束缚，开始向远方驰骋。

陈修“既然如此，我们这便去查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