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我立即去找拓跋煜,等顺着楼梯来到王宫的顶层,我看见他正坐在露台的围栏上。
暮色四合,在他身上拢上一层氤氲的光。
拓跋煜“黄昏是整个北昆最热闹的时候,孙念辞,来坐到本王身边。”
我跨过栏杆,与拓跋煜并肩坐在一起。
孙念辞“我有事跟你......”
拓跋煜“嘘......”
拓跋煜“不要辜负了这么好的夕阳。”
远处是华灯初上的街道,是夕阳劳作的百姓,是仿佛没有任何纷争的北昆。
我的心也沉静下来。
孙念辞“没想到离开大成之后,还能看到这么美的黄昏。”
拓跋煜“在很久以前,父王也会跟我的母亲一起并肩站在这里,看他们统治这片土地。”
拓跋煜“可后来母亲不在了,他也变得愈发狂妄和暴戾。”
拓跋煜“以前皇宫里到处都开满了真罗花,那是母亲最喜爱的花,母亲走后,父王却下令将它们全部铲除。”
拓跋煜“他禁止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母亲,也从不跟我说起有关母亲的事。”
拓跋煜“我刚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我懂了,他在害怕。”
孙念辞“害怕?”
拓跋煜“他惧怕母亲的名望,惧怕她的野心和地位,怕到想要抹掉关于母亲的一切。”
拓跋煜“包括......她的生命。”
我想起拓跋煜之前说过,王后的死另有隐情。
孙念辞“你是说......”
拓跋煜“大漠里从不缺乏流言,它们无孔不入,禁令和强权都无法阻止它们蔓延。”
拓跋煜“它也许无法使有罪者伏罪,但能让他们寝食难安——”
拓跋煜“就像我的父王。”
我不知该如何宽慰他,只好无言地握住他的手。
拓跋煜“是不是很讽刺?我的父王竟是这样一个怯懦,卑鄙,可怜的人。”
孙念辞“但他的儿子是这片大漠最耀眼的太阳。”
拓跋煜“这是公主可怜我的安慰,还是......”
孙念辞“我......”
拓跋煜“真心话?”
拓跋煜的脸颊近在咫尺,那双幽绿的眼睛如潭水般几乎让我沉沦进去。
孙念辞“够了,不要再靠近了!”
我一手抵住拓跋煜的脸,及时阻止了对方的“不怀好意”。
拓跋煜“哎呀,被拆穿了。”
最后一丝夕阳于云丛收拢,天际是一片绛紫阑珊,拓跋煜也恢复了往常潇洒随性的模样。
拓跋煜“太阳落下去,月亮就要出来了。”
拓跋煜“孙念辞,你相信我吗?”
拓跋煜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但我还是坚定地点头。
拓跋煜“那带你去摘月亮。”
孙念辞“......诶?”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拓跋煜一把抱住我,纵身跃下。
我们落入一片松软绵密的沙中,惊起点点荧光。
那些荧光似乎被什么吸引,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又汇聚在一起,明明灭灭,好像一轮幽月。
蒂蒂啾啾地扑腾着翅膀追逐,像是与那一片荧光共舞。
拓跋煜“这原本是北昆专门训练男孩勇气用的跳沙试炼,王城的这处跳沙不知为何生出了绒花,吸引了这些萤光虫。”
拓跋煜一边向我解释,一边将那朵绒花摘下,递到我面前。
拓跋煜“月亮送给公主。”
孙念辞“......”
孙念辞“我没什么可以回赠你......”
拓跋煜“那不如,就把这几日打听到的那些情报告诉本王吧。”
孙念辞“你怎么知道我......”
拓跋煜“这几日公主顶着高温出门,除了是发现了重要的情报,没有第二个理由。”
拓跋煜“本王可是时刻关注者公主的一举一动,是不是很感动?”
孙念辞“刚才还有点,现在没了。”
我把关于完颜禁、神山还有军火的事情通通告诉拓跋煜,拓跋煜听罢,冷哼一声。
拓跋煜“这些年各部族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这其中可少不了大祭司的推波助澜。”
拓跋煜“而我父王,沉浸在那句‘王为天下主,必能寻至龙脉’的预言里,对于龙脉更是狂热。”
孙念辞“龙脉......”
拓跋煜“传说中北昆藏有龙脉,历代的王都相信只要找到它就能一统天下,为此不惜耗费上百年。”
孙念辞“你不相信?”
拓跋煜“本王不需要。”
拓跋煜“太阳从不用借助其他的光,它就是天上唯一的主宰。”
见我露出犹豫之色,又问。
拓跋煜“怎么了?”
孙念辞“ 你说你们找了上百年......还是没找到?”
拓跋煜“只找到了些零散的线索,比如龙脉里的宝藏可能早已被破坏,分散各处了。”
孙念辞“破坏......分散......”
我再次回想起那首谜诗,有什么在我脑海一闪而过,却又凭空溜走。
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