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北昆三年一度的神巫大选,自我来到这里,从未见过这样热闹的盛况。
自幼在神庙中学习的孩子们经过严格的选拔,最终能顺利通过大祭司考验的,才能成为新的神巫。
一支浩荡的队伍在圣庙巨大的门前停下,骑在那头缀着璀璨宝石的白色骆驼之上的......
正是北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乌日乐。
北昆百姓:“请萨姆库利赐福!愿神女保佑!”
‘萨姆库利’,是北昆人对大祭司的尊称。
两名侍女毕恭毕敬地来到圣驼脚下,将怀中的东西放在地上,那是一条精美无比的长毯,上面织满了盛放的依澜花。
孙念辞“这是做什么?”
北昆百姓:“萨姆库利可是月之女神的使者,不能有一丁点污秽近身!”
毯子从圣驼脚下一路铺到圣庙的台阶上,乌日乐这才从骆驼上下来,威仪万方。
他踩着厚实松软的长毯,缓步走到圣庙台阶上,衣袂蹁跹、神色庄重,令人心生敬畏。
疯狂的人们争先恐后地匍匐在长毯上,亲吻着乌日乐刚刚走过的地方。
乌日乐“今日神巫大选,月之女神亲自挑选了三名仆从——”
乌日乐走上圣台,他一开口便让全场安静下来。
乌日乐“往后我会亲自教导,让他们成为女神最虔诚地使者、最称职的先知。”
从他身后走出三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身披绣有金线的洁白长袍,比起周围百姓的衣着精致许多。
乌日乐“北昆今日肥沃的土地、强壮的野兽、富庶的生活,皆出于女神的眷顾与恩慈......”
乌日乐“你们要祈求神的宽恕,去听见神的声音,看见神的影子。”
乌日乐“永远卑微,永远虔诚,女神便会永远祝福北昆。”
台下的人们再度陷入狂热,他们振臂高呼,又跪下来对乌日乐行拜月礼,就好像在那站着的是真正的月之女神。
神巫们的脸上也写满骄傲与自豪,但我却注意到,其中一个孩子在一片欢腾中偷偷抹泪。
待到大选结束人潮散去,我趁着无人注意饶过圣庙殿门,来到那个孩子面前。
孙念辞“你叫什么名字呀?为什么不开心?”
我蹲在他面前发问,却把他吓了一跳,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恩塔“谁不开心了,你不要乱说!”
恩塔“我叫恩塔......今天是我当选神巫的日子,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话虽如此,可他长长的睫毛上还缀着泪珠,眼神躲闪着,像是被人撞破了天大的秘密。
孙念辞“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说说看嘛,也许我能帮到你呢?”
恩塔“我......我想姐姐了。”
孙念辞“既然想她,为什么不回家看看呢?”
恩塔“那怎么行?!”
恩塔“我开始萨姆库利的仆从,此生都要侍奉月之女神,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呢!”
他一脸骄傲地拍了拍胸膛,郑重其事的样子伶俐可爱——但我却看到他宽袖之下不小心露出的一道伤痕。
孙念辞“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受伤?”
恩塔“是......我自己笨拙,摔了一跤。”
我想为他看看伤口,恩塔却赶紧将手藏在身后。
???“受了伤就该好好包扎。”
一道影子拢在我和恩塔身上,我抬起头,却不由愣住——
乌日乐如同神明降世,眸底的清冽像一股倾泻而下的山泉,怡然豁目。
乌日乐“抬起手来。”
恩塔紧张地身子一颤,乌日乐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轻轻缠在恩塔的手上。
那神态,温柔地像是发着光。
恩塔“感谢萨姆库利!”
恩塔看着手上被大祭司亲自包扎过的地方,眼睛都亮了。乌日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乌日乐“大选已经结束,还有几天才是拜月节,我准许你回家。”
恩塔一愣,惶恐不安地小心开口。
恩塔“真的......可以吗?”
#乌日乐“没有什么事比家人更重要。”
乌日乐声音淡然,却令人无比心安,脸上露出极浅而和煦的笑意,身后的阳光笼罩着他,更显圣洁。
孙念辞“我能陪他一起吗?”
乌日乐看向我。极短暂的瞬间,我却觉得无所遁形,像是被他看透了一切。
就在我以为身份已经暴露的时候,他终于淡淡开口。
乌日乐“既是米尔扎殿下的露礼使,同去无妨。”
恩塔家离王城颇远,一路上他都在为我介绍着大漠特有的植被与生灵。
孙念辞“这里真美——”
我们来到村庄外,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花田,风吹花海,满目艳红。
与大片美丽的花田相比,村庄里却略有萧索,房屋大多破败。
恩塔“这些是‘番红花’,是最最珍贵的香料,你们中原人肯定没见过。”
恩塔“一会儿我叫父亲送一点给你,拿回去卖掉,可值钱呢!”
孙念辞“哎呦,小朋友很大方嘛,居然舍得把这‘红色的黄金’送给我?”
恩塔“啊......原来你知道——谁是小朋友?我可是萨姆库利亲自选出的神巫大人!”
孙念辞“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大祭司哎。”
恩塔“那当然!他是整个北昆最伟大的人!比王还厉害呢!”
北昆民众对拜月教的崇拜近乎癫狂,我始终坚信这都是乌日乐利用信仰给他们洗脑的结果。
可眼前这个天真的孩子,却是发自内心地敬仰着那位大祭司。
孙念辞“他......对你们很好吗?”
恩塔“嗯!萨姆库利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想到刚才他为恩塔包扎的样子,我也不由点了点头。
恩塔雀跃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处人家。
恩塔“那就是我家!”
孙念辞“哎呀别跑,堂堂神巫大人,稳重点!”
恩塔这才放慢脚步,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
恩塔“咳,三年没回来,一时......有些忘形,姐姐不要见怪。”
孙念辞“三年?那他们一定也很想你。”
恩塔重重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