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归根（和珞）

孙念辞“你怎么在我房里？”

光线笼于那张俊秀的脸上，落花泪精致而有货。他抬眸递来一眼，更是带着欲说还休的暧昧。

和珞“我是来服侍依澜的。”

我只觉得额角跳了跳，正要开口，却忽然闻到一缕馥郁甘甜的香气，自他的方向幽幽传来。

将要开口的话收回腹中，我心中一凛，转而慢慢走进了他。

孙念辞“刚刚王宫来人的时候，你在哪里？”

他愣了一下，站起身来，显得有些紧张。

和珞“在......自己的房间。”

我盯着他，余光却扫过四周，发现了明显的翻动痕迹。

孙念辞“一直在自己房里，没有见过别人？”

孙念辞“那又是什么时候来我房间的？”

和珞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但他刚张开嘴，就忽然挫败般叹了口气，现出被戳破的无奈。

和珞“依澜是怎么发现的？”

就这么......承认了？

我有些意外，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他见我不说话，抬眸看我，眼底惴惴不安。

孙念辞“你身上有青馥香的味道。青馥香防虫咬，治蛇伤，是北昆王宫独有的熏香。”

和珞一怔，抬起手臂轻嗅，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和珞“没想到说个话也能沾染上，依澜不说，我都没有发现。”

孙念辞“青馥香香味独特，我方才在王宫来的人身上闻到过，印象深刻。”

和珞放下手，复又看向我，轻轻眨了下眼。

和珞“其实青馥香还有一个重要的功效，依澜不知道？”

孙念辞“什么？”

和珞“催情。”

我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他的眼睛，却见他眸光无辜澄澈，倒像是我想多了。

而他下一句就让我无心深究了。

和珞“我知道公主的身份，也知道公主一直怀疑我。”

和珞“沙阿将我送给公主，就是想来打探《摇光录》的下落。”

我难掩愕然，一时不知该震惊于他早已经知晓我的身份，还是震惊于北昆王借乌日乐之手将他送到我身边的目的。

我看着他，心情复杂。他却小心翼翼，带着歉疚。

和珞“刚刚公主见客时，另有人找到我，催我早日行事，我才会来公主的房间。”

我惊讶于和珞的坦诚，但又疑心是局，遂拧眉问他。

孙念辞“你为什么告诉我？”

和珞“因为我本来就没打算找《摇光录》。”

确实，比起今日，昨夜醉酒后的时机更合适。

我本以为他所说的‘服侍’只是作为遮掩，可他潜入得如此大张旗鼓，翻动的痕迹也很明显，倒更像是故意让我发现。

孙念辞“不是为了《摇光录》，那是为了什么？”

和珞“为了公主。”

孙念辞“嗯？”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稍显羞怯的笑来。

和珞“昨夜公主没有将我送给别人，留下来我，那我便是公主的人了，自然不能做对不起公主的事。”

孙念辞“嗯......我只是不希望把你当做物品一般随意转增，原本是打算送你回......”

我话还未说完，和珞的眼眶就忽然泛了红，我顿时不敢说下去了。

和珞“我只想留在公主身边，跟着公主回大成。”

孙念辞“回大成？”

和珞“我本就是大成人，幼年被卖到这里，才留在了北昆。说是‘回’，没错吧。”

他微微一笑，眼睛却更红了，笑容便沾了些苦涩。

和珞“大成有个词，落叶归根。我想落在大成，我想回去。”

他声音越来越低，尾音哽咽，仿佛掐在我的心尖处。

仔细想想，他和北昆人确实不太一样，大成话也说得很好，现下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孙念辞“落叶归根吗？”

孙念辞“你离开大成这么多年，可还记得自己在大成的姓名、家人或者住处？”

他眸光忽地凝滞了，我隐约觉得他好像迟疑了一瞬。

和珞“太久了，不记得。”

孙念辞“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会派人替你查查你在大成的家人。”

和珞睁着眼看了我，眼底泛上低落，但他只是垂下头，轻轻点了点。

和珞“嗯，有劳公主了。希望公主的信鸽比沙阿的刀快。”

我一怔，见他擦身往屋外走，便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

孙念辞“等等，你说什——这些是什么？”

宽松的衣物被我一拉，便顺着他的肩膀滑落下来，露出大片白皙肌肤以及......藏在布料下的伤痕。

各种伤痕纵横交错布于他的前胸、后背，长长短短，深浅不一。

和珞“公主别看......”

和珞声音很低，带着浅浅哀求。

我下意识松了手，他仓皇拢衣，低头避开我的视线，手指却紧紧攥着衣襟。

孙念辞“怎么这么多伤？”

他抿了抿唇，睫毛在眼下落下阴影。

和珞“因为不听话。”

孙念辞“北昆王是这么对待手下的人的？”

他攥着衣襟的手松了又紧，长睫微颤。

和珞“我本就是沙阿的工具，事情办得不好自然是工具的错。”

孙念辞“可我听说北昆王很信任你，还为你单独设了乐使之职......”

据我所知，正是因为他爬得太快，才引得不少人嫉恨。

和珞“这不过是沙阿为了让我行事方便给的一个名头。”

和珞抬睫看了我一眼，他眼眶还红着，看来的这一眼含着万分小心，像一件易碎的瓷器。

和珞“我这身伤疤，公主是不是很介意？”

孙念辞“为什么？”

和珞“身上有瑕，不能服侍。”

他怎么还想着这件事？我有些无奈，转而安抚他。

孙念辞“不用服侍，等找到你的家人，我便将你送回他们身边。”

孙念辞“若是找不到，我也会将你送回大成，替你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闻言，他眼中光芒暗下，似一盏熄灭的灯，留下一片幽暗。

和珞“原来，公主不打算留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