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二十年,冬,是日大雪。
荒谷寒风呜咽,夹杂着震天撼地的凄惨嘶吼,宛若人间炼狱。
天地肃杀,满目血丝的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怒目而视,视死如归。
韩侑“听我号令,杀!”
年轻的将军身上布满血污,将手中的 长枪指向天空,目光狠厉,宛若天降神罗。
敌军将领:“不、不可能,韩侑已经死了。”
敌军行无退路,将领残喘后退,站立不稳。
“断了粮食,耗了三日,他,他不可能活!”
一枚利箭重重穿过他的胸膛,顿时眼瞳收缩,捂紧胸口倒了下去。
韩侑从横七竖八的亡兵身上缓缓踩过,他手上的弯刀已被血水浸透,沾染上了醒目的红。
敌军将领:“你......是人是鬼?”
声音颤抖,却没了挪动的力气。
韩侑笑着踩在那人胸口上,慢慢大力,听到脚下人发出痛苦的闷哼,似是欣赏着战利品。
韩侑“你说呢?”
韩侑抓起一把残雪,覆在左眼上——顿时结痂融开,露出赤如红日的瞳仁。
看到自己亲手划上的伤口,那人再也控制不住,浑身战栗起来。
“真的是你......”
韩侑“好好记住本将军的名字,它会是你们所有人的噩梦。”
“你......”
不等那人说完,韩侑手中长枪重重刺下,染红一片飞雪。
四周的金戈声慢慢安静下俩,伴随着雪花旋转,荒谷竟带着诡谲的美丽。
韩侑站在残局之上,望着剧目遍布的红色,重重呼了一口气。
方才溟濛的天地,竟是这般景色,韩侑突然笑了起来。
韩侑“这天下的铁马金戈,又有谁能敌我!”
韩侑举手伸向瞳瞳日光,收掌为拳,恍若握在手中。
可我知道,这不过是短瞬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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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侑“只有胜者才有资格活着,败者,不配。”
韩侑“至于那些妄自非议之徒,既然不识趣,本将军也就只好让他们永远闭嘴。”
殿外起了风,灯笼左右飘摇,笼火的光就这样错落摆动,透过窗映在韩侑脸上。
我明白了韩侑对权力为何如此狂热,于他而言,活着,就是将别人踩在脚下。
孙念辞“就因为这些,大将军不惜搅弄风云、让百官畏惧,使君臣蒙羞。”
欲望如同猛兽,蛰伏时令人生惧,一旦醒来,便不可控制。
孙念辞“皇兄不过是你的傀儡和棋子......终有一日,你也会弃了他......”
韩侑笑得猖狂。
韩侑“这天下即便我不争,也有他人争。”
韩侑“公主恐怕真是不清楚,这天下到底有多少人希望我韩侑死,希望韩家覆灭。”
韩侑“难道公主不是吗?”
孙念辞“大将军执意如此,就不怕有万劫不复的那天吗?”
一声冷笑,韩侑眼底闪过一瞬野性。
韩侑“我出生入死,得到的是什么?不过是一个位不相配的虚名。”
韩侑“论雄才伟略,这天下没人能做我的对手。”
我瞳孔微颤,似乎看到了韩侑策马扬鞭的身影。
韩侑“旁人都以为我一味追求胜利,可他们从未想过失败意味着什么。”
韩侑点了点左眼的伤疤,语气忽然发狠。
韩侑“——意味着屈辱,意味着付出不可磨灭的代价。”
韩侑指着窗外,仿佛跨过江野山河,仿佛号令万军。
韩侑“意味着葬身沙场,永无来日。”
我脑中浮现出庆功宴上的情景,原来这并非只是威慑我而设,那也是他们的庆祝——庆祝胜利,庆祝活下来。
孙念辞“咳可是活下来的意义是什么呢?”
孙念辞“将士们出生入死,舍上自己的性命,难道不是为了守护家国,佑天下海晏河清么?”
孙念辞“大将军如今的作为,又跟你们对抗的敌人有什么区别!”
孙念辞“君不君,臣不臣,万年之后,世人又会怎么看待大将军?”
韩侑“万年之后?”
韩侑挑眉,露出讥讽的笑。
韩侑“万年之后的事,本将军根本不在乎!”
韩侑“况且真正败坏纲常、令这朝堂君不君臣不臣的人是谁,公主心里清楚。”
韩侑已被心中的那丝执念吞噬,他所谓的‘赢’也不过是他弑君夺位的借口。
而他仍言之凿凿,猖狂肆意地笑着,将自己所做的一切奉为真相。
韩侑“公主你觉得,这胜,不该争吗?”
山崩地裂,如同天堑般的隔阂立在我们之间,可月光尽染,我与他无明无暗,无黑无白。
唯剩殿外乌云蔽月,雾笼凝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