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念辞“我们蹲守在这里真的能等到犯人吗?”
走出木屋后,我与展云来到密林外围蹲守至深夜。
结合种种线索,我们认定犯人是借助了孩童进行犯罪,现下我们不仅要抓捕犯人,更要解救人质。
展云“今早我们打草惊蛇,除非他有不便携带的东西,不然可能早就跑了吧。”
孙念辞“......你就不能说点好话?”
展云“公主要求真高。”
我一时气结,此时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由远及近的车轮声宛如耳边惊雷,一辆大型马车奔驰在密林里,马车上的人脸上带有伤痕。
孙念辞“就是他!”
展云瞬间飞起如破空之弦,几个空中踏步后已然安稳登上马车,俯视着惊慌失措的犯人。
他向马车里看去,其后隔空与我对视一眼,我瞬间明了,果然马车里都是孩童。
伤疤男:“来吧!让我看看你这官府的走狗是要抓我回去领功还是要救他们?”
犯人猛甩马鞭调转马头,发狂的马匹带着马车疾速向树林冲去,一片尘埃中犯人滚下马车往密林外围逃走。
孙念辞“展云!小心!”
展云毫不迟疑翻身落到马车前,颠簸中几次咬牙稳住身形。
他带着马车冲向荆棘丛减缓了速度,其后勒紧缰绳,马匹吃痛前蹄高扬,最后关头停了下来。
展云抽出匕首划开马车上扎紧的篷布,里头是十几个手脚被束缚的孩子。
展云“孩童身形灵活且百姓对其警惕性弱,犯人正是通过这点利用他们大肆敛财。”
这时,一个小女孩冲出密林与地上被捆绑的女孩相拥痛哭,嘴里还喊着姐姐。
我看向展云,他却并不惊讶,反而小声嘱咐女孩解救人质。
他向我走来时,手里正捏着我丢失的荷包。
孙念辞“所以,我的荷包、密林的窸窣声还有打开的木屋门,这些你早就知道是她做的了?”
展云“不过是顺手推舟。”
孙念辞“亲人团聚、物归原主,美中不足的却是犯人逃走了......”
展云“他无路可逃。”
我们向犯人逃走的方向追去,果然看见他站在岸边,身后就是湍急的河流。
展云“现在跟我回衙门还来得及,好好改造重新做人,不要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伤疤男:“不用你假好心!”
犯人举刀向我们冲来,不想起步时他脚下的泥土碎进了河流里,他一下不稳,整个人摔进了河水里,转眼已没了踪影。
孙念辞“......你说的‘万劫不复的境地’是指他被淹死?”
展云“公主不是不信我的乌鸦嘴吗?”
展云睨我一眼。
展云“此时河流并不是汛期,掉进去也淹不死他。”
展云“更何况,我早就联系了同僚在河流下游拦截。”
天边乍然响起一声鹰啸,证明犯人已经落网,等待他的将是大成严格的律令礼法。
孙念辞“你特意选在密林外围进行抓捕,是为了将犯人逼进河流里,避免他挟持人质逃窜?”
展云“不错。”
孙念辞“展捕快做事果然思虑周全!”
明明是在夸他,可展云看起来却并不高兴,想来也有最后没有亲手抓捕犯人归案的原因在。
孙念辞“只是今日展捕快还是有没顾上的一点。你受伤了,你没发现吗?”
犯人甩起的马鞭扫到了展云的颈侧,可他却一无所觉,任由鲜血濡湿了他的衣领。
我席地而坐,从袖中取出金疮药,可展云却依旧站着。
孙念辞“怎么,不信我的医术?”
展云“还望公主手下留情。”
展云坐下解开了衣领,对着我耳朵通红,揭穿了他的心思。
我后知后觉地有些羞赧,可箭在弦上且伤口比我想得好要深,我已再无心思顾虑其他。
孙念辞“你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疼。”
展云解开的衣领露出身上更多的伤痕,只是都浅淡泛白,岁月抹去了疼痛,留下了名为‘都过去了’的安慰。
孙念辞“众人都以为展捕快只靠乌鸦嘴办案,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你不在乎别人误会你吗?”
展云“乌鸦嘴不是坏事,看犯人因为我的乌鸦嘴吃瘪也是一种趣味。”
展云“况且,捕快这份职业只重视结果,抓捕过程如何惊心动魄别人并不在乎。”
展云阖上眼眸,似乎又恢复了一开始颓丧的模样,我......并不喜欢。
孙念辞“真的不会疼吗......”
我心中酸涩,感觉一道视线打量了我许久,那里面有疑惑、挣扎还有我看不懂的触动。
展云“小伤而已,死不了。”
展云像在说服我,可更像在说服自己。
孙念辞“是死不了,但会痛。”
手里的绣帕使了点力道缠上伤口,如愿看到展云蹙起的眉头却让我愈加沮丧。
这个人单枪匹马出入险境,分明是怕连累我,却又拿‘乌鸦嘴’做借口拒人于千里之外。
甚至不知哪一天,他为了‘神捕’这个目标可能真的会付诸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而他甘之如饴。
孙念辞“展捕快要是倒下了,这后面的犯人还由谁来抓?”
展云“这世上并没有非得由我来抓的罪犯。”
展云“更何况我并不是全知全能的人,不能预知危险,也不能在危险发生时立即出现。”
孙念辞“不对,我荷包被偷时展捕快不是立即就出现在我身边了吗?”
展云“......巧合。”
孙念辞“一次是巧合,下一次就不是了。”
孙念辞“展云,下一次你还会保护我吗?”
我并不能阻止展云,也明白他有自己的信念。一旦他动摇了,那他过去受过的磨难都会反之成为摧毁他的利器。
‘下一次’这个承诺十分微薄,但如果它能让展云此后面临危险时,能多关心自身安危一分,那一切就够了。
此时的展云不复刚才运筹帷幄的样子,似乎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差错扰乱了他的心湖。
展云“乌鸦嘴也好,不要命也罢,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并不擅长保护别人。”
他苦笑一声,习惯性地想要掩低斗笠,隐藏自己的脆弱几乎成了他刀尖舐血的本能。
孙念辞“我相信你。”
我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笑着迎上去,在斗笠下与展云对视。
天地间似乎只剩我们两个人,一切波澜壮阔都在他的眼里,最后却尽数化为令人怦然心动的平静。
展云“我答应公主。”
展云“不论是下一次还是其他任何时候,我都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