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戈返日

孙念辞“——！”

青魂“公主？”

胸口突如其来的悸动让我几乎无法呼吸，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孙念辞“陈齐……”

陈齐离开时是夜最深重之时，空气中漂浮着露水的潮气。此时天际却已微微挑亮，黎明将至了。

埋完火药后我让众人先行回城，自己独自带着青魂站在城门口等待，众人无论如何规劝我都没有理会。

孙念辞“他回来的时候，我必须让他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孙念辞“我必须……亲自接到他。”

然而随着朝阳一点点升起，前方却迟迟看不到归来的身影，温度在上升，我的心却一点一点冷下来。

孙念辞“不能再等了，我要去增援陈齐！”

我带着一支小队，骑马朝着红袍军营的方向奔去，焦急和担忧已经然后我此刻无法再冷静地思考。

尽管作为主帅，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但……我没办法丢下陈齐不管。

孙念辞“……！”

队伍刚出发没多远，前方却传来了马蹄声。

朝阳之下，那一片橘红色的璀璨光华中，一人一马正向我奔驰而来。

孙念辞“……陈齐！！”

孙念辞“陈齐！”

我不顾一切地跑向他，陈齐猛地勒马，黑色的骏马嘶鸣着高高扬起前蹄，带起雪花，堪堪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身披冑甲的少年翻身落地，一把将踉跄的我接个正着。

陈齐“……我回来了。”

我被冷硬地铠甲包裹，被冰冷的掺杂了雪和泥土的腥味包裹，一颗心却终于落回到了肚子里。

陈齐“公主……”

他松开我，后退一步，双手举起那把我给他的剑——

陈齐“陈齐不负所托，烧毁敌方粮草大营，歼敌三百有余，特来回命！”

孙念辞“……做得很好。”

我接过宝剑，陈齐却突然又抱过来。他的鼻息在我颈侧轻轻喘动着，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陈齐“公主姐姐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杀出重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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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齐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汹涌而上怎么杀也杀不完的敌人，漫天飞舞的流矢——即使骁勇如黑云骑，也已经死伤惨重。

铿锵——！陈齐砍断了迎面而来的箭矢，一剑捅进了对方的心口。

#陈齐“啧……”

他抹了把溅在脸上的温热液体，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口，将自己胸前的铠甲解下丢给了受伤的将士。

黑云骑甲：“将军，您……”

#陈齐“别废话，穿上！”

黑云骑乙：“将军！敌军越来越多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掩护您撤退！”

#陈齐“我们来时能杀到这里，靠的是出其不意，现在四面八方都是红袍军，想要原路撤回已经不可能了。”

黑云骑乙：“那……怎么办？”

陈齐的脸上闪过一丝肃杀，随即大声道——

#陈齐“事到如今，就只能，擒贼先擒王了！”

容凛“他们想做什么？”

原本摆团团围住的黑云骑突然变了阵，他们不再囿于防守，两列士兵成掎角之势，冲着容凛所在方向猛攻而来。

容凛“哼，孤注一掷，要拿下老子，你们未免太天真！所有人听令——”

容凛挥舞长枪，指挥着士兵准备给对手最后一击。

然而就在这时，右侧前方的军营深处却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红袍军甲：“容将军，不好了！大将军所在的方向遭到了袭击！”

容凛“什……”

不由他反应，黑云骑已经杀到眼前，但容凛惊讶地发现，领军之人并不是陈齐。

容凛“不好……上当了！”

红袍军甲：“容将军！小心！”

他看见脚下燃起的火线，宛如一条游走的蛟龙将整个粮仓包围，不过须臾，火线燃尽，巨大的爆炸声夹杂着热浪和火光向众人袭来。

一瞬间，炸裂声，哀嚎声，马匹和嘶鸣不绝于耳。

容凛“不要慌！给老子稳住！不要让陈齐跑了！”

#陈齐“我跑？”

容凛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支利剑就已经贯穿了他的肩膀——

前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被火光照亮的夜色下，陈齐真好居高临下地拉弓对准他。

少年将军的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那双眼睛比容凛在山中见过的最凶狠的狼还要令人生寒。

#陈齐“你不会觉得我会蠢到只带一队人马前来偷袭，不留后手吧？”

黑云骑开始了反扑，绵延不断的厮杀和哀嚎声将这里变成了真正的地狱。

而每一个试图上前的士兵都成了陈齐的箭下魂，尸体在他的脚下堆成了山，知道箭筒里的箭矢全都耗尽。

#陈齐“告诉韩侑，今日我烧他粮草，明日，就能取他首级！”

#陈齐“灵州，他是战胜不了的！”

容凛“兔崽子……！”

随着清脆的口哨，陈齐手持长剑一跃而下，落在疾驰而来的马背上，转眼便冲进了人群中。

容凛想去追，却因剧痛踉跄着差点摔倒，他气急败坏地抓起身边一名红袍军——

容凛“给老子追！老子要拿他的头当酒壶，将他挫骨扬灰！”

然而火光中，却哪里还有陈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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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齐“就是这样，我们趁机杀出了重围。如今容凛受了伤，就是断了韩侑的一条手臂。”

我看着他满脸的尘土，心中酸涩。

孙念辞“黑云骑……”

跟随陈齐回来的黑云骑不足十骑，每个人都受了很严重的伤，对陈齐来说这意味着什么……我不忍再问下去。

但就算在这样的时刻，陈齐依旧读懂了我心中所想，强挤出笑容来安慰我。

陈齐“来大成前，他们就发过死誓，公主不必为他们难过……啊哈……”

话说一半，陈齐却突然脱力，整个人向地面上砸去，勉强单膝撑地。

孙念辞“陈齐！”

我连忙扶住他，却发现他侧腹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是战甲破损之处，应是被潦草地包扎过，所以在血污之下看不清伤势的原貌。

孙念辞“你也受伤了……”

我干涩地开口，可他没有打算给我说话的机会，手拦上我的腰。牵动嘴角，竭力挤出一个安慰意味的笑。

熹微晨光下，陈齐嘴唇几乎失了血色，脸色也难掩苍白。

陈齐“别担心……没有伤到要紧处。”

我的手指在他血染的铠甲前悬停，用一种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冷静语气开口。

孙念辞“走，我送你回去处理伤口。”

孙念辞“有陆鸣在，你和你的手下都不会有事。”

我刚想起身，手被他用力地攥住。

陈齐“我很开心……回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你。”

他毫不避讳地看着我，带着坚定、悲伤、还有眷恋，这些截然不同的情绪却神奇地在同一双眼里融合。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那个透明洒脱的灵魂事如何完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蜕变。

陈齐“就算穷尽所有办法，我都一定会回来见你。”

陈齐“被暗箭中伤也好、被数倍于我的军队包围也罢，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要活着。”

陈齐“因为，你还在等我。”

他笑起来，身子却越来越凉，我不得不跪坐在雪地上才能勉强支撑住他。

陈齐“今日……公主姐姐可以安稳的……睡一觉了……”

不远处，枝头有残雪翻落，‘咚’地一声，我心中的那根线也随之迸裂开了。

陈齐的声音越来越下，渐渐没了动静，我低头，见他已经昏睡过去。

我紧紧抱住他。

孙念辞“谢谢你……陈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