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塌而眠（李睿）

我们被接回了百晓阁。

李睿有事要处理，先离开了。我因记挂着他的伤，便在他的房里等着。

他回来时，夜色已至，雨声淅沥。

李睿“怎么不睡？”

孙念辞“给你上药。”

我晃了晃手里的药罐，又示意了下周围。

孙念辞“而且这是你的房间。”

李睿“不可以吗？”

孙念辞“嗯？”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一边将药罐抽了出来，一边用温柔的语气问。

李睿“在我这里睡，不可以吗？”

在我愣神间，他将拧开的药罐放回我手中，另一手解开衣领，倾身靠近，露出伤口。

灯火明亮，他又离得近，那道伤口比白日更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伤口并不深，只是这个位置总是勾起我的旧日梦魇。

李睿“别怕。”

他察觉到我的情绪，并出声安抚。我深吸了一口气，蘸取了一点膏药，轻轻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在我的手落下时，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不知是药膏骗凉，还是伤口疼了。

我便放慢了动作，用指腹将药膏一点一点晕开。药膏被体温融化，手下肌肤也渐渐泛起了热。

李睿“好了。”

他忽而拦下我的手。我抬头看去，见他眼底深深，落着一点幽光。

孙念辞“还没抹完。”

药罐被抽走，搁到了桌上。他取来帕子，细细替我擦掉了手上的药膏。

见我想要去拿回药罐，他扣紧了我的手，无奈叹息。

李睿“怎么这么坚持。”

孙念辞“可——”

我未说完的话断在他俯身亲吻我指尖的动作上。在他抬首时，我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又蹭过他的唇。

他抬眸对上我的视线，微微酥麻才后知后觉地自指尖窜下。

李睿“听话，该睡了。”

我放弃了坚持。

他笑着将我拉起来，带到床边，语气不容置疑。

李睿“今晚你就睡这里。”

孙念辞“那你呢？”

他侧过身，我隔着屏风隐约看见外间置了一张榻。

李睿“我在哪里，有什么需要唤我就好。”

孙念辞“那......没有需要呢？”

他含笑俯身，温柔回答。

李睿“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我是被雨声吵醒的。

夜深，雨如决河倾，越下越大。凉意入侵，我咳嗽了几声，隔着屏风看见榻上空空如也，李睿不在。

我正要开口唤他，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带着一身湿意走过来，在隔几步的位置散了散潮气才走到近前。

李睿“怎么咳嗽了？”

他在床边坐下，替我掖了掖被子，随后被我抓住了衣袖。

孙念辞“你换衣服了？”

李睿“脏了。”

我问道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心下起疑，抓住他的手仔细检查，发现袖口湿润胜于其他地方。

我不由抬头看他一眼，随后低头凑近他的手，想要确认血气来源。他却抽出手，转而捧上我的脸。

李睿“你在做什么？嗯？”

他笑着，指腹缓慢温热地摩挲着我的面颊。

孙念辞“你是不是去处理逃掉的那个杀手了？”

他的动作一顿，手指停在我脸上。

孙念辞“因为不想被我察觉，所以特地更衣净手。”

孙念辞“可是怎么办？还是被我发现了。”

我对他眨眨眼，笑着侧脸更贴近他的手心。

孙念辞“所以，这些事以后不用瞒着我。”

他眼里的笑意渐渐变淡，生出一丝怅然。两者情绪如线网交织，让他的眼神变得复杂。

李睿“我原想为你遮风挡雨的，但......”

他没说完，可我懂了。

有些照顾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接受我的变化，却又不能完全放下。

孙念辞“没关系——阿嚏！”

他微微蹙眉，起身将外间的被褥抱了进来，盖在我身上，随后转身要走。

孙念辞“你要去哪儿？这么冷，你的被子都在这里，榻上怎么睡？”

李睿“我去吩咐人再拿一床过来。”

孙念辞“都这么晚了，何必麻烦。上来吧。”

我往旁边让了让，以眼神示意他躺上来。

他垂眸看着我，没有说话。我以为他在犹豫，便故意咳嗽一声。

孙念辞“咳咳，快上来，有点冷。”

旁边的烛火爆了一声，他的眸光跟着动了动。

孙念辞“哥哥——诶！”

我被温柔地按倒在床上，柔软的被褥接住我的腰背。

抬头是他近在咫尺的面容，长发顺着他肩头滑下，呼吸声清晰可闻。

李睿“这种时候唤我？”

他的语气像是无奈，又像是克制。我忍不住笑了一声，声音小了一些。

孙念辞“哥哥。”

他俯下身，轻吻了下我的额头。

李睿“闭眼。”

我闭上眼，感觉到他的唇落在我眼皮上，又蹭过鼻尖，缓缓往下。

在碰到唇时他犹豫了一下，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徘徊着又落回我的眼睛上。

片刻后松开我，起身去熄了灯。再躺回床上时，他抬手拥住我，柔声询问。

李睿“还冷吗？”

我摇了摇头，将我们方才被折腾乱的头发蹭得更乱了。

他抽出一只手来，耐心地顺着我的头发。

孙念辞“好像很多年前，我们曾经这样同塌而眠过。”

他的手顺着头发滑到我背后，将我搂紧了些，声音温和笃定。

李睿“很多年后，我们也会这样。”

窗外雨急风骤，屋内暖意融融。我陷在他的怀抱里，与他温存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