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气（李睿）

晨光熹微，我捧着铜镜，看着李睿刚为我梳好的头发，笑盈盈开口。

孙念辞“手艺真不错。”

李睿“喜欢就好。”

镜中的李睿笑意温柔。他放下木梳，俯身去拿发饰时顿了顿。

孙念辞“怎么了？”

我侧身看去，见他的手越过我原本的发饰，拿起一样熟悉的东西。

——原本该系在他头上的红绳。

孙念辞“这是......”

李睿“和你今日的衣裳相配。”

孙念辞“哦？是吗？”

被我‘质疑’，他低低笑了一声，坦承道。

李睿“不是。”

红绳被一点一点缠进我发间，他的动作缓慢细致，透着他独有的温柔，却又不容拒绝。

李睿“我只是想看你系上它的样子。”

发绳尾端垂下，擦过我的脸，我忍不住动了动。

李睿“不舒服？”

孙念辞“有点痒。”

我伸出手，他刚好也在调整发绳尾部的位置，便顺势在我手指上绕了一圈。

红绳相牵，便是一生。

李睿送我离开的路上，遇见前来寻他的几人。

那几人看见我时俱是一怔，神色变得古怪暧昧，接着又强作平静地同李睿说话，似是明日有人成亲，问题会不会观礼。

意识到他们方才看到的是我的头发，我下意识想去摸摸红绳，手腕却被抓住，修长手指扣进我的指缝间。

李睿“别摘。”

说话的人顿了一下，眼观鼻，鼻观心。

李睿又同那人说了几句，待他们离开，他转头看向我，手却未曾松开。

孙念辞“我没有要摘。”

我的解释让他弯起了唇，眉眼蕴着笑意。

李睿“再留一日吧。”

孙念辞“嗯？因为明日有喜事？”

他抬起另一只手，理了理我发间的红绳，随后垂眸看进我眼底。

李睿“嗯，想要你同我一起去。”

次日，黄道吉日，宜嫁娶、纳财、祈福、会友、乔迁。

喜堂一派热闹，新人满脸喜悦。人太多，我们远远观完礼便回了百晓阁。

百晓阁也被装饰了一番，红绸随风而动。在转过长廊时，斜晖顺着红绸滑落下，被我兜了一缕在手中。

孙念辞“我该回陈家了。”

身后没有传来回应，我回过身，还没看起他的神情，便有什么飘落下来，遮住了眼。

我下意识往后一退，撞进身后一间未曾关紧的房中。仰倒的身体被人拉住，我抬眼，只看见一片红雾漫漫。

腰背被他护着抵上什么地方，蒙着眼的红绸摇摇欲坠，又被他按住。

孙念辞“我——唔！”

温热抵在我唇边，将我未说的话化作细密的吻。气息灼灼落在我脸上，又稍稍抬离了一瞬。

李睿“回哪儿？”

似呢喃，似警告。

孙念辞“回陈......家......”

如实回答制造了可乘之机，温热探入唇齿，缓慢缠绵却步步紧逼，仿佛要将那几个字驱赶出去。

我被迫仰头，眼前只有一片红，这让我想起城楼上的大火，想起之前他的欺瞒，便一口咬在他唇上。

他怔了一下，却没躲。直到我尝到了铁锈味送开口，他才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唇角。

李睿“是疼吗？”

孙念辞“不是。”

只是有些气被压得太久，需要发泄。

我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很久，随后红绸被他取下。

他的唇很好，眼神很深，笼着爱欲与歉疚。在对视的这一眼中，我知道他懂了。

李睿“对不起。”

他认真道歉，用指腹轻柔碾掉沾染在我唇上的血。

孙念辞“不能再骗我。”

李睿“不会了。”

最后一丝气随之消失。我缓了缓呼吸，随后撑起身靠近他，亲了亲他的伤口。

孙念辞“好，那我原——”

他偏头再次吻住我，这次温柔得过分，声音抵着唇传入我耳中。

李睿“不要说原谅。”

我抬手环上他，与他气息交融仿若一人，弥补本没有的血缘相融。

但我和他之间本就缠绕着太多的感情，早已足够将‘爱’字勾画地曲折饱满。

窗外的天光暗了几分。李睿一手揽着我的腰背，一手拨开黏在我脸上的头发，眼中还有未退的温存情意。

李睿“从陈家搬出来吧。”

我忍不住笑出声。

孙念辞“你好在意这件事。”

他没否认，将最后一缕发丝拨开。

李睿“我在意的很多，都是关于你。”

他看着我，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唇，眸色随之暗了下来。

李睿“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放手。”

李睿“你的每一日都会有我。无谓生死，再无别离。哪怕......”

孙念辞“哪怕什么？”

温存变成浓烈，突破禁忌樊笼。数年的克制隐忍为这份感情塑了血肉，锻了坚壳，沉重而深刻。

李睿“哪怕哪一日你要放弃，我也不会同意。”

李睿“你想好了吗？”

我没有开口，当着他的面拾起放在一旁的红绸，将我们的手绑在一起。

一如昨日，他用红绳缠上我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