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

卡塔尔公开赛的硝烟散了快一周，训练馆的空调还带着点海风吹过的潮气。樊振东把最后一个侧身爆冲砸在球台死角时，宋钰正蹲在场地边系鞋带，帆布鞋沾着点训练场外的气息——刚帮刘诗雯去买冰咖啡，顺带在馆外站了半分钟。

“发什么呆？”

白色的乒乓球在她脚边弹了两下，樊振东的声音裹着汗味递过来。宋钰抬头时正撞见他抬手擦汗，队服领口被扯得松松的，锁骨上还挂着没干的汗珠，亮得像刚从赛场上摘下来的奖牌。

“看你练球啊，”她把鞋带绕成个漂亮的蝴蝶结，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来，“刚赢了公开赛就加练，不怕吴指导说你卷？”

樊振东挑了挑眉，侧身让过从旁边跑过去捡球的小将，顺手把手里的球拍塞给她：“试试？刚看你蹲那儿盯了半天，手痒了吧？”

球拍拍面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胶皮上的纹路清晰得能数出格子。宋钰捏着拍柄转了半圈，指尖蹭过他留在上面的汗渍，耳廓悄悄热了——她哪是手痒，是刚才看他练正手攻球时，手臂肌肉绷紧的弧度太好看，没挪开眼而已。

“来就来。”她梗着脖子站到球台对面，摆出个标准的准备姿势，却在樊振东抛球的瞬间偏了偏头，“哎，轻点啊，我前天练反手还拧伤了手腕。”

“知道。”樊振东的声音软了些，抛球的高度降了半尺，第一板球慢悠悠地落在她正手位，“先推几个，找找感觉。”

白色的小球在球台上来回跳，像只被逗弄的小雀。宋钰的推挡还算稳，就是手腕总不自觉地往下塌，樊振东站在对面看得清楚，索性停下球走过来：“手腕抬起来点，别跟没骨头似的。”

他站在她身后，左手虚虚扶着她的小臂，右手轻轻把她的手腕往上托。隔着薄薄的队服，她能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还有他说话时落在耳后的气息，温温的，带着点运动饮料的甜气。

“这样？”她小声问，手腕被他捏着，指尖都有点发僵。

“嗯，”他的拇指蹭过她手腕内侧的筋，“再放松点，别僵着……对，就这样。”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笑，是刘诗雯端着两杯冰咖啡站在挡板外，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说小胖怎么非得拉着我们小玉练球，合着是在这儿当教练呢？”

“我恨”闫森在旁边锤了下吴指导，吴指导满脸堆笑。

樊振东手一松退开半步，耳尖红了红，挠了挠头没说话。宋钰赶紧转过身，接过刘诗雯递来的咖啡，吸管戳进去时手都抖了一下：“雯姐，你别打趣我们，我跟她练球呢。”

“练球就练球，离那么近干嘛？”刘诗雯眨了眨眼，又冲樊振东扬了扬下巴，“刚刘指导还问你在哪儿呢，让你练完跟他去复盘公开赛的录像。”

“知道了，这就去。”樊振东应着，却没挪脚，转头看宋钰手里的咖啡，“你那杯没加冰？”

“嗯，我胃不好，让老板少放了。”宋钰吸了口咖啡，凉丝丝的甜意漫到喉咙口，刚压下去的热意又冒了上来。

“我那杯给你吧，”樊振东伸手就去拿她手里的杯子，“我不爱喝甜的。”

“哎不用——”宋钰没按住，杯子已经被他换了过去。他的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凉得像刚从冰桶里拿出来，她缩了下手，听见他低声说：“快喝吧，一会儿化了就不好喝了。”

刘诗雯在旁边看得直笑，转身往马龙他们那边走，路过球台时还回头瞥了一眼——樊振东正弯腰捡刚才散落的球，宋钰站在他旁边，小口小口地喝着那杯加了双份冰的咖啡，嘴角偷偷翘着。

训练场另一头，马龙正和张继科练对拉。张继科刚从理疗室出来，肩膀上还搭着条毛巾，拉球的时候胳膊抬得不算高，却还是把球打得又快又转。

“歇会儿吧继科，”马龙侧身接了个斜线，擦着球台边落地，“你那肩膀别硬撑。”

“没事，”张继科抹了把汗，往樊振东那边扫了眼，嗤笑一声，“你看胖儿那小子，就跟小玉在那儿腻歪。”

马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樊振东把自己的毛巾递给宋钰，宋钰踮着脚给他擦汗，两个人头凑得极近，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他忍不住笑了：“人家年轻人谈恋爱，你凑什么热闹。”

“谁谈恋爱了？”张继科挑眉，“我可没说他们谈恋爱，就是觉得小胖开窍了。”

正说着，丁宁端着个保温桶走过来，把桶往马龙面前一放：“刚让食堂阿姨热的牛奶，你俩喝点。”

“谢宁姐。”马龙接过来，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张继科。

丁宁往宋钰那边看了眼，笑着说：“小玉也不容易，跟着天天泡训练场，刚才还跟我说，想等回去给胖织条围巾呢，说两人过年回东北想玩一玩”

“织围巾？”张继科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现在还有人织围巾？”

“怎么没有？”丁宁拍了他一下，“人家小姑娘心意嘛。再说小胖那脖子，冬天总露着，织条厚点的正好。”

马龙也笑：“挺好的“

“那是没遇到想放眼里的人。”丁宁说着，拿起球拍敲了敲球台，“别聊了，该练球了。继科你要是不行就去歇着，别在这儿拖我后腿。”

“谁拖后腿？”张继科把杯子一放，拿起球拍，“来，让你见识见识世界冠军的厉害。”

这边的喧闹没传到樊振东和宋钰耳朵里。宋钰帮樊振东把捡好的球放进球筒，看着他额头上还没干的汗，伸手想帮他擦，又怕被别人看见，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怎么了？”樊振东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低头看她。

“没……没什么。”宋钰别开脸，“你不是要去跟指导复盘吗？快去吧。”

“不急。”樊振东把球筒放在一边，“再陪你练会儿反手。”

“不用了，你快去忙吧。”宋钰推了他一把，“我自己练会儿就行。”

樊振东没动，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是不是怕我累着？”

“才没有。”宋钰嘴硬，却忍不住往他胳膊上瞟——他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练了这么久，肯定酸了。

“那就是心疼我了。”樊振东凑近些，声音压得很低：”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关心我了。”

宋钰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抬手推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樊振东捉住她的手腕，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脉搏，“上次我比赛输了球，你偷偷在观众席哭了，我看见了。”

宋钰一愣：“你看见了？”

“嗯。”樊振东点头，眼神软得像水，“当时就想，以后不能再让你哭了。”

宋钰的心跳得飞快，手腕被他握着，暖烘烘的。她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面映着训练场的灯光，也映着她的影子，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樊振东，”她小声叫他的名字。

“嗯？”

“卡塔尔的奖杯，你放哪儿了？”

“在包里呢。”樊振东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宋钰笑了，“就是觉得，你拿着奖杯的样子，特别好看。”

樊振东也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等回去，给你拿两天。”

“才不要。”宋钰躲开他的手，“那是你赢的。”

“我的就是你的。”樊振东说得理所当然，又捏了捏她的脸，“快练球吧，等会儿我回来检查。”

他转身往教练办公室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见宋钰站在球台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笑，阳光透过训练馆的窗户落在她身上，毛茸茸的一层金边。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对着她的背影喊：“小玉。”

“嗯？”她回头。

“等回去，咱们去吃涮羊肉吧。”

“好啊。”宋钰笑着点头，眼睛弯成了星星。

“偷摸的，谁也不告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