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樊振东就站在酒店楼下的梧桐树下等。手里捏着两把伞，黑色的那把伞骨上有道细微的划痕——那是去年全锦赛时，宋钰帮他捡球时不小心磕在球台角上的。
“这儿！”宋钰背着球包跑过来，运动鞋踩过水洼，溅起的泥点沾在白色鞋边，两个人一步步向场馆走去
成都的雨总带着股黏糊的热，训练馆的空调呼呼吹着，把乒乓球撞击球台的脆响揉成一团。樊振东和宋钰并肩坐在休息椅上，刚结束32强赛后的第一堂早训，两人手里都捏着皱巴巴的技术统计单，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相同款式的队徽上——那是省队时定制的老款，洗得发白，却总在大赛前不约而同地穿上。
王皓拿着战术板走过来时，樊振东正低头用毛巾擦鞋，余光瞥见宋钰的水瓶空了，手已经先一步伸到自己包里，摸出没开封的矿泉水递过去。瓶身相撞时发出轻响，宋钰抬头说“谢了”，他只“嗯”了一声，耳朵却悄悄红了——这动作太自然，像过去在省队球馆里，他总能在她弯腰捡球时，先一步把球拍递到她手里。
“昨天跟老萨那局，反手侧拧的时机不对。”王皓用笔尖戳了戳战术板上的落点图，红笔圈出的斜线像道警告，“你看，他正手位其实一直空着，你非要拧直线跟他拼力量，等于把主动权递过去。”樊振东点头时，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着节奏，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宋钰在旁边轻轻跟着晃了晃脚，连王皓都忍不住笑：“你俩这同步率，不去双打可惜了。”
闫森这时把宋钰的技术录像调出来，屏幕上正回放她昨天被对手防回头的瞬间。“你看你这步法，”他按下暂停键，“人家一退台，你就跟着往前冲，节奏全被带乱了。学学振东刚才推挡那下，”他朝樊振东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慢半拍，等对手重心动了再出手，比硬冲有效。”
宋钰盯着屏幕，忽然感觉有人在桌下碰了碰她的膝盖。低头一看，樊振东的鞋尖正轻轻顶着她的鞋跟，像在说“别急”。这是他们小时候的暗号——她一急就往前赶，他总用鞋跟提醒她“踩稳了”。她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脚，把鞋跟稳稳地压在他鞋尖上，算是接了他的话。
王皓把这小动作看在眼里，故意清了清嗓子：“胖儿，来，跟我练几板反手。”球台旁，樊振东刻意放慢了挥拍速度，手腕转动时收了半分力，球擦着网子落在对角线，角度刁钻得让王皓都挑了挑眉。对面的宋钰看得专注，忽然想起刚才闫森的话，拿起球拍对着空气挥了挥，动作竟和樊振东的反手拧拉有几分神似。
指导结束后，两人各自走向赛场。樊振东经过宋钰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注意步法，别往前抢。”宋钰扬了扬手里的球拍：“你也少拧直线，老萨正手等着呢。”话音刚落，两人都笑了——他们连对手的弱点都记得一样清楚。
樊振东的比赛先进入状态。第三局被对手追成9平，他想起王皓的话，突然变了节奏，反手轻贴一板直线，正好落在对方空档。得分的瞬间，他下意识往宋钰的球台看，她刚赢下一分，正朝他比了个“稳”的手势，阳光透过她身后的窗户，把那手势映得发亮。
宋钰在赛点时遇到了麻烦，对手的削球让她屡屡失误。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想起樊振东推挡时的节奏，故意放慢挥拍，等球跳至最高点才出手，正手轻拉一板小三角，对手果然扑空了。她转身庆祝时，正撞见樊振东站在球员通道口，手里还捏着她的空水瓶，见她看过来，立刻举起水瓶晃了晃，像在说“早说你能行”。
场边，王皓和闫森并肩看着两张球台。王皓忽然说：“你家这丫头，步法跟胖儿越来越像了。”闫森笑着点头：“你那小子的反手，也带着宋钰的巧劲。”两人相视而笑——有些默契根本不用教，就像两棵并肩生长的树，根在地下早就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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