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战里约3

训练馆的灯逐排熄灭，最后只剩两人身后的应急灯亮着，在地上投下两道细长的影子。宋钰抱着笔记本走在樊振东身侧，鞋跟敲在瓷砖上的声音被他的运动鞋踏碎，混着远处传来的空调外机嗡鸣。

“刚闫指导说你记细节比我全，”樊振东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训练后的沙哑，他侧过头时，额前的碎发扫过眉骨，“连我发球偏左半厘米都记了？”

宋钰低头看了眼笔记本，那页的角落里确实画着个小小的箭头：“因为你平时发球特别准，突然偏了就很显眼。”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你今天调过来了，下午测的十组数据，全在靶心范围内。”

他忽然笑了，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运动服的袖口滑下去，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其实是中午换了块新胶皮，边缘没剪齐，有点卡球。后来让器材组的师傅帮忙修了修，果然顺了。”说话间，两人走到训练场门口的台阶，他很自然地伸手扶了宋钰一把——她怀里的笔记本太多，差点没抱住。

夜风带着点凉意，吹得路灯的光晕微微晃动。樊振东忽然想起什么，从运动包里掏出个苹果递过来：“食堂阿姨给的，说这品种甜，适合熬夜的时候吃。”苹果还带着点体温，显然是揣了很久。

宋钰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像触到了刚从球台边收回来的热度。“你也经常熬夜加练吗？”她咬了口苹果，甜汁在舌尖漫开。

“嗯，王指导说我的反手衔接得在疲劳状态下练才管用，”他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影子在地上跟着晃，“有时候练到后半夜，球台的反光都看不清楚了，就闭着眼想动作——你别说，反而记得更牢。”

路过宿舍楼的公告栏时，宋钰停住脚步，上面贴着新换的作息表，每个时间段都用红笔标着“里约时间对照”。樊振东也凑过来看，手指点在“22:00-次日6:00”那栏：“从今晚开始，这时间段就算‘白天’了，得逼着自己在屋里练挥拍，保持手感。”他忽然转头问，“你们女队也这样？”

“嗯，孔指导让我们睡前看比赛录像，用脑子练球。”宋钰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丁宁近三年的奥运模拟赛视频，“不过我总看不完就困，昨天还被师姐笑‘梦里都在接发球’。”

樊振东低笑出声，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把少年气的轮廓照得格外清晰：“我也一样，上次梦到跟张继科打决赛，醒了发现自己正对着墙挥拍呢。”他忽然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记事本，翻开递过来，“这是我记的‘非技术笔记’，你看——”

纸上用铅笔写着：“丁宁姐：紧张时会轻轻哼《阳光总在风雨后》的调子”“刘诗雯姐：擦汗时会先擦右边脸颊”。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宋钰：记笔记时喜欢咬笔杆，今天咬断了三根”。

宋钰的脸腾地红了，刚想辩解，他已经把本子收了回去，塞进包里时说：“闫指导说得对，细节记多了，慢慢就知道该怎么跟自己较劲了。”

宿舍楼的灯光越来越近，樊振东在岔路口停下：“我住那边三栋，你是二栋吧？”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楼影，“上去早点‘倒时差’，别真熬夜看录像。”

宋钰点头，抱着笔记本往楼里走，走到门口时回头，见他还站在原地，手里转着那瓶没开封的运动饮料。见她望过来，他挥了挥手，转身的瞬间，应急灯的光刚好落在他的背影上——挺拔，扎实，像棵在夜色里悄悄攒着劲的树。

寝室楼的门在身后关上，宋钰摸了摸口袋里的苹果，还带着余温。她翻开笔记本的新一页，借着走廊的灯光写下：“樊振东：熬夜加练时，会闭着眼想动作。秘密习惯：局间休息叠毛巾。”笔尖顿了顿，又添了句，“他的‘非技术笔记’，比我的认真。”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那行字上，像给这个被训练填满的夜晚，悄悄缀上了点不一样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