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上午的阳光总让人觉得是白色的,圣芒哥精神疗养院也被笼罩在一层白色中,十分安静,再过10分钟左右,病人们会出来在院子里透透气,放放风。
" 布朗医生,你应该去给3021号病人治疗了。请记住他是第23位接受电击治疗的病人,20分钟后带他去二楼西边第二个房间治疗。″ 我沉沉的看了正在为我陈述我应做工作的梅里斯一眼。他生就一副白净的面孔,有些稀疏的头发与年纪不太相符的有点儿衰老的双眼。他面无表情,以一种宣判官的语气讲话,我只是点点头拿起了病历本去了那位3021号病人的房间。
我在去她病房的路上翻阅着她过往的病例。
汉娜23岁。于前年10月13日来到这里,性格安静,甚至孤僻,患有精神分裂症。
我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行。
前主治医生:梅里斯.多戈。
我不禁"啧"了一声,老多戈不过是因为自己不愿意治疗他,而将他推到其他人身上。
我轻轻将门推开。这种门是特制的,有双面都可以打开的锁扣。
"你好,汉娜。 ″我顿了顿,"我是你的主治医生,维奥.布朗。″
她坐在床上 灰白条纹衣衫他的房间墙壁上贴满着白色的毛毡,有一个倾斜的洗手台,床是倾斜的。床脚被毛毡包裹,没有棱角。并不保暖的防窒息床单,房间里有一个很小的窗子,很高,窗中焊着铁栏杆,甚至为了,防止她有危及自己生命的行为。也包上了厚厚的毛毡。
汉娜的头发乌黑微卷。在脑后松松挽着耳边垂着几缕碎发。她的皮肤很白,甚至让我感觉有种诡异的病态感。面容有点消瘦,虹膜的颜颜色很浅。是一双向冰层破裂时的眼睛蓝色的。不知是否因为房间内的光线有些暗,像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她环抱着膝盖倚坐在墙角。微微抬了眼皮瞧我一眼,什么也不说。
我走到了她身边。蹲下身子平视着她,掏出口袋里的药物轻轻的说:"来吧,汉娜吃糖果了。"
她的瞳孔注视着我,我发觉她无法保持长时间注视一点,她的瞳孔总在不断左右颤动,她缓缓向我伸出苍白的手,那手腕上有割伤的痕迹,有块骨节高高凸起。
我拿过纸杯给她倒上温水,她平静的饮下药物和慢慢的站起来,缓缓开口,声音很清兖,但语气却那么木讷:"我……可以出去散散步吗?"
"我很抱歉,不能,我们要去做电击治疗了。"我回答道。
她什么也不说,很安静,沉默着站在门口。
我带着她穿过一排排房间,这里有很多病人,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多的人得病,我心中默默计算着一道数学题,这里有10栋楼,每层楼6层,每层32个房间,其中有15个房间像汉娜的一样。这样的圣芒戈精神疗养院在这么一个小城镇里就有三个世界上有多少个这样的小城镇呢?我很惭愧,我的心算能力并不好,所以我没有算出来。
"布朗医生。"我愣了愣问道,″怎么了,汉娜?"
"医生,如果你从这个楼梯口带我上去,我们可以更快一点儿到。"她轻轻说。
她呆呆的指着那个楼梯口,我叹了口气说,"汉娜,好姑娘,请陪我多走一段儿吧。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着那堵白墙上被窗户栏杆投射出来的阴影幻觉。精神分裂症状之一。
她默默收回手跟在我身后。
电疗室出来的人总是被护工们抬着担架带回去,汉娜排在23号,前面还有五六个人,大约还要再等半小时吧。
我坐在她身边,又重新翻阅她的病历。
"布朗医生,你听到过空无一人的房间中传来奇怪语言的声音吗?″她目光迷茫的望着某处,骨节突出的手无助的抱着头,"我总是听到这些,我看到的东西总是不太对,他们说静止的,我眼中是流动的,运动的,持续了很多年了吧。"
我不知该怎么做只好轻轻拍她的肩膀。
"布朗医生请你听听我讲那糟糕而又无用的经历吧。"她的眼瞳飞速颤动着,我竟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一种名为祈求的情感。
我翻出口袋中的怀表校对时间后,轻轻地说:"好的,汉娜。″
于是啊,她便开口了。
"我本不是在这里出生的,我是北方的姑娘。我没有姓氏,如果有也许是叫怀特这个姓吧,不过那并不太重要,一个我素未谋面的父亲在我记忆中连一道浅浅的影子都没有留下。″她的目光仍旧凝视着远处。
"我从小就颠沛流离的讨生活,直到有一天我名义上的舅舅来到那里,他将我带回了家去,我不知道那辆绿色的马车在滚满尘土的小道上走了多久。树木一排排的从我眼前掠过,有着远方的麦田以及麦田里劳作的人。丷
"那是一幢很大的房子,有红色的瓦片顶,我走进去,我的生活就开始了。"
"那是我15岁左右吧,我开始感到有点儿奇怪,我发现草间不是绿色的,是橙色的,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吵闹起来。″
"我舅舅那年染上重病去世了。我被送走了,送到一个学校。″
"那是一个寄宿学校,我想说布朗先生我认为在圣芒戈总是能吃到干净的饭菜是一件很好的事,在这之前我从没有过。"
"我在那里的不安感总是一日比一日加强着,星星和云彩搅成一团,我眼中的树木都会张牙舞爪的向我伸出手。意图杀死我,我看见的东西总是错误的,怪物从四面八方跳入我的视野,我很害怕我只能拿碳块在地上画出来我无法描述的怪物和令我害怕的事物。所以呀″她的唇角肌肉艰难的扯出一个弧度"我也常常被美术老师教训呢,`汉娜,你这个丫头不许画那些恶心的东西!′我在那里担惊受怕的。过了两年,我开始听到那些奇怪的喧闹声变成了快速的听不懂的文字,我的耳朵出了问题。我听不懂他人的语言,无法作答,无法交流又时常看见一头头怪兽,听见尖锐到刺穿脑颅的尖叫,嘶鸣。”
"我17岁时被接走了。绿顶马车带我回到了红瓦房子。我的舅妈总是斥责我坏种像恶魔一样的脏污。我听不懂的言语开始夹杂着不断的辱骂,我每天都像在做着几十年如一日的噩梦,永远也醒不过来。″
我看见她的眼睛中蓄满泪水,她无助的抱着头,而我做什么也无法缓解她的疼痛。只好不断的拍打她,尽量尝试去安抚她的情绪。
"我的画,对,那些碳块的线稿被一位富商看中了。我那时18岁,从红房子来到那位富商家里,我不知道我成了什么样的人,但我只是向他们说的那样,将碳条换成油彩,地面改成画布,不断在一个阴暗逼仄的小屋里画着。我听到小屋外的赞叹声和掌声,他们赞叹,`哦,先生,你的画作实在太棒了!′我多次看见富豪。的笑容堆满了脸,他一定变得更加有钱了,可是我仍旧吃不上一口松软的面包,喝不上一口干净的水。″
汉娜的声音发抖又有点高亢,"他拿走了他们我的我最重要的东西!它是无耻的小偷!强盗!窃走了我眼中的唯一可以抚慰我的星云和田野。我不断挣扎着从镜子里的影子看见了我可不的模样,我惊恐慌张,疯狂的打碎镜子,我的手被碎片割破了,我发觉我开始平静下来,我好像找到了发泄口,我开始不断的把手腕割破,一次又一次。″汉娜的泪水。留下来打在她手背上,我感到有种情绪涌上来。我想给她倒一杯温水也许那可以让她好过些。
"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踢开了那破旧的门,冲到富商的晚宴上。抢过餐刀,一下一下向他的喉管刺去,这没换来什么结果他大难不死。人们把我扭送到了法院,那个混蛋说我是他的一份财产。一份财产?!是!我是一份可以不断为他创造更大价值的财产,一份会说话的从红房子里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便宜货物!我被戴上脚链锁在更小的屋子里,于是我又过上了暗无天日的日子,但是我又跑出来了。这次我将刀子狠狠地扎入他的胸口,但是啊!多可笑,我没有杀掉他,要知道我当时已经有很久没吃过食物了。刀尖没有伤到心脏,我再次被带到了法庭,法官敲下锤子。让我来到圣王阁看,就是这样!″汉娜摊开双臂讲完了这个故事。
指针滴答滴答地走完了半圈,汉娜的脸色白了白,她站起身,脚步竟有些虚浮,我搀了她一下,带她走了进去。
汉娜被绑在那张灰色的电影上,头上戴着奇怪的钢盔,老多戈看了我一眼,说到:"布朗医生,你可以先出去忙其他的事儿了。"
我皱皱眉。察觉出话中的意思:"不,梅里斯先生,我没有什么事可做了,我想我有职责来监护她。"
梅里斯撇了我一眼,让步道:"好吧,布朗,既然你坚持。”
汉娜的瞳孔依旧在不停颤动,她太安静了,安静到让我感到不安。梅里斯拉下电闸。电流瞬间释放,汉娜的手挣扎着,但最后又死死的扣住把手,她拼命想咬住牙关,但没有用。涏水不受控制,从她的口角流下来,她的眼睛逐渐模糊。三十秒钟后梅里斯停下了电流。
"明白了吗?布朗医生,你应该如何治疗像她这样的病人?"梅里斯将头转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