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宿见到来人也不惊讶,只是对那白衣女冠低声道:“风师大人。”
一听这四字,谢怜惊了。
风师大人?那个风雨庙开了遍地的风师大人?黑水仇人的弟弟?占了黑水命格才得以飞升的人?
对于这号人物,谢怜难免抱着一种莫名的敬畏之心。他问南风:“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是风师?我还一直以为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连蛇精、蝎子精都猜过了,这可真是有点失礼了。”
南风黑着脸道:“我怎么知道那是风师?我从没见到过这副模样的风师大人,风师明明一直都是……算了。”
谢怜了然,看来这是风师的女相,毕竟之前听黑水的自述里,风师一直是个男人。
而当时,这白衣女冠说着什么“那些人都躲到哪里去了,难道要我找出来一个一个地杀吗”,让他以为其非善类,但话里这“人”,真不一定是指他们,也可能是在指“半月人”,只是他先入为主,这才觉得对方一举一动都带着妖邪之气。
风师见谢怜与南风话语间熟稔,不似凡人,于是好奇道,“唉,这位道友,你是哪位神官啊,怎的……唉,你打我干什么?”他话没说完,便被身边那黑衣女冠给拍了回去。
南风面色也不太好,支支吾吾道,“这位是仙乐太子。”
风师恍然大悟甩甩拂尘,道,“原来你就是那位太子殿下,久仰……哎呀,你怎么又打我。”他又被黑衣女冠打了一巴掌。
对谢怜而言,“久仰”真不是什么好话。不过谢怜没皮没脸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当下乐呵呵道,“哪里哪里。我如今也只是凡人之身罢了,旁边二位是我相熟的朋友。”分身老实行礼,花城权当没看到将头偏向一边。
一通寒暄后,风师蹲在裴宿面前甩了甩拂尘,道:“小裴啊,这次你怕是做得有点过了。跟我上去吧。”
裴宿低声道:“是。”
谢怜已经做好一路烂摊子收到底的准备,谁知半路杀出个比他还姿态娴熟的,疑道:“风师大人这是?”
风师把拂尘插进道袍后领里,对谢怜拱手笑道:“太子殿下,之前真是不好意思了啊。”
“‘之前’是?”
风师:“之前你们不是遇到了龙卷风吗?”
谢怜想起来还恍惚觉得满口都是沙子:“是啊。”
风师:“那是我起的。”
“……”
风师:“本想让你们不要靠近半月国,没想到你们还是找来了。”
谢怜越听越不对劲。这是什么意思?
风师又道:“不过嘛,这件事,太子殿下你还是不要再管了。”
谢怜心道不妙。
先前起风阻拦他们去半月关,现在又让他别管这件事,莫非是要包庇小裴?这事若不见光,大笔一挥嘴皮子一动,恐怕就变成小裴无罪、旁人顶锅了。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挡在半月身前,笑道:“可是,这件事我已经管上了呀。”
谁知风师也笑了一下,道:“太子殿下大可放心。半月国师,你可以带走。”
这倒是出乎谢怜意料了。
风师又道:“你们在这里打架,我这边也没闲着。我方才在城里游走,搜集情报,个中秘辛他小裴不肯言明,我倒是能为你解答一二。这件事是从半月国师开城门放敌军进来屠城而起的,你可知她为何要开城门?”
谢怜凝眉道:“愿闻其详!”
风师道:“那时两国交兵,半月国即将败北,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但半月人十分仇视永安国,仍然负隅顽抗,绝不认命。最终攻城前一晚,许多家族首领联合起来秘密约定好了一件事。整个半月国的男女老少都做好了准备。
“‘什么准备?’他们把城里所有的诅咒之物、炸药、毒水、武器都贴身藏好,打算万一城破败北,所有人就立即从各个方向逃窜,流入永安,专门混在人群众多之地伺机作乱。即便他们自己死,也要拉上更多的敌人死!”
谢怜微微睁眼。风师继续道:“这位半月国师听到了这件事,劝解无效,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找上敌军首领,希望能借助他的力量制服这些疯狂的民众。作为交换条件,她会打开城门,但也请求这位敌军首领尽量不要杀伤城中百姓。
“这位敌军首领一口应承。哪知道第二天,半月国师如约践诺,开启城门,这位首领却带头一刀斩入,血洗屠城!”
至此,整件事终于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