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常说 “一山不容二虎”，绝境鬼王之间更该是 “王不见王” 的架势，可这话落在谢怜身上，却像被风卷走的碎纸，半点约束力也无。
要说谢怜和贺玄是怎么认识的，要数谢怜成鬼后，彼时他刚被白无相放出来，魂魄浑浑噩噩，裹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白丧服，脸上缠满绷带，只露一双茫然的眼，在人间漫无目的地飘游。
那天他晃到一座陌生城池，日头毒得厉害，金红的阳光晒在绷带上，像有细小的火针往魂体里钻，疼得他指尖发颤。路人见了他这模样，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凑在一旁窃窃私语，有个挑着菜担的老汉甚至抄起扁担，朝他脚边狠狠砸了一下：“哪来的晦气东西！快滚出城外去！”
谢怜对这些斥责浑然不觉，只在意那灼人的日光，那时他还尚弱，若真在烈日下晒上半日，怕是要散了去。他踉跄着躲进一条窄巷，巷尾有家挂着 “贺记” 木牌的小铺子，旧木门板上裂着细缝，后院飘来一丝槐树的凉意。他没多想，蜷在老槐树下的青石板上，只盼着太阳快点落山。
那时候的贺玄还没死，从狱中出来后他弃文从商，开了间小铺子，好巧不巧，谢怜找的那阴凉地正好是他那铺子的后院。
贺玄进货回来就发现自家院子多了个人，原还想把人赶出去，到底还是没忍心，见谢怜蜷缩在角落似乎畏惧阳光，于是提了壶凉茶送去。
谢怜抬起头，绷带下的眼眨了眨，这是第一个见了他不躲、不骂，还递茶的人。他接过茶壶，指尖触到冰凉的陶壁，才问，“你不怕我吗？”
贺玄上下打量一番，目光落在他泛青的指尖上，却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天气，“为何怕你？你是鬼吗？”
“是。” 谢怜老实应了。
贺玄没料到自己随口的猜测竟成了真，先是微怔，随即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裹着说不清的涩意：“呵，人比鬼可怕多了。”
谢怜不解其意，可贺玄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放下茶壶便离开做自己的事去了。
太阳刚擦着城墙落下，贺玄又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个粗瓷碗，碗里盛着冒热气的白粥，还卧了个溏心蛋。“我不知道鬼吃不吃东西，” 他把碗递到谢怜面前，“我煮多了，你要是吃，就一起吃点。”
鬼本不需要吃食，可谢怜还保留着生前的习惯，那碗粥的温热让他想起很久以前宫里的早膳。他接过碗，用木勺小口舀着粥，贺玄也在一旁坐下，端着另一碗粥，两人就着槐树叶的沙沙声，一言不发地吞咽着。
贺玄就这么淡定地与一只不明来历的鬼边吃边盛，吃完了一大锅粥。
谢怜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贺玄又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碗沿，像是做了极大的挣扎，才低声道：“鬼之间…… 应该能互相看见吧？您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周围有没有别的鬼？”
谢怜愣了愣：“你有要找的人？”
贺玄的眉峰骤然拧起，眼底的平静碎了，露出几分压抑的痛意。他没回答，只是站起身，朝谢怜做了个 “跟我来” 的手势。铺子的里屋很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些暮色，屋里陈设简单得可怜——一张老旧的神台摆在墙角，台上放着四个黑木牌位，牌位上的字被香火熏得有些模糊，分别刻着 “父贺诚”“母林氏”“妹贺玲”“未婚妻妙儿”。香炉里的香灰早冷了，蒲团也磨得露出了棉絮。
“请您帮我找找他们，” 贺玄对着牌位躬身，声音比刚才恭敬了许多，原本阴郁的眼神里燃起一点光，像风中的烛火，“告诉他们，我一定会帮他们报仇。”
ps：贺玄的父母名为我瞎编的。其实原著故事时间线有些混乱，不知道是贺玄死时和谢怜当国师哪个在前，于是自行杜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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