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哥哥公寓已经有了一个星期，我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在我的房间，客厅，都装了摄像头。

每次出门也必须都要报备，得到他的允许。所以也逐渐不想出门了。

面对哥哥神经质的掌控占有我不知道该怎么抗拒，因为我的感受根本不重要。不过有件庆幸的事，哥哥几乎每天都会早出晚归的上班，他走的时候我装睡，回来的时候也装睡。

就这样，躲避着度过了一个星期。

窗外星星好亮啊，我趴在阳台上看夜空，客厅的饭桌上放着已经凉了的拉面。

虽然画过很多次的星空，不过现在我还是想再画一遍。倏忽，脑海记起自己的平板还留在湘南，那里面有很多画作，还有将近记录三年的照片与录像。

知道没有办法拿回来，我可惜地直皱眉。

“滴”

寂静的公寓里，骤然响起大门指纹解锁的音效声。

我慌了，今天怎么提前回来那么早。可是现在回屋的话，必定和他撞个正着。

阳台没开灯，我一动不敢动，希抱着侥幸的念头希望哥哥没注意到这边，然后等他回到自己卧室里的时候快速回屋装睡。

毕竟阳台没有摄像头，哥哥应该不知道。

可下一瞬，这个念头瞬间破灭。

明日野叶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语气冷冷的，“听说你把阿姨辞退了？”

我转身。果然哥哥就坐在饭桌前，眼睛盯着那碗已经坨成一团的拉面。

“嗯，反正就我一个人不需要找阿姨做饭，清洁什么的我也可以自己做。”

他冲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眼眸垂下，走过去老实坐到他身旁。

明日野叶眼睛看着我，“怎么不吃饭？难不成阿香是在绝食吗？”

我低头，瞅着双脚下范围的几块地板，“没胃口。”

“几天都没胃口？我可在手机里看到了，阿香除了喝水，就中午吃一点点的粥。”

我弱弱的“嗯”了声。“真的没胃口。”

他抬起胳膊，温柔的抚摸我侧着的脸颊，“可阿香瘦了好多，以后每顿都要吃，好吗？”

“……嗯。”

“哥哥吃晚饭了没？”

明日野叶眉眼间笑意吟吟，“没有。”

“那我去给你准备点。”我起身，说完便往厨房走去，做了那道最熟练的鸡蛋羹。

背后，明日野叶紧紧盯着，不想漏掉一丝这专属的美好，眼神温柔又有力。

他更加坚定的觉得自己选择没错。

我把鸡蛋羹端来饭桌上，明日野叶只是一眼，柔和的脸上微不可察骤冷。

他说:“阿香，我不想再在你手里看到这个东西。”

我皱眉，没想到哥哥什么都知道。

“回答我，阿香。”

我眼眸难言，“好。”

片刻，明日野叶握住我的手，像有什么执念一般摩挲着我的每根手指，然后十指紧握。

举动与情侣无二。

我下意识想抽回自己手，可哥哥使了暗劲紧紧锢住。我只好任由他做什么，大概三分钟后，我才道:“哥哥，该吃药了。”

明日野叶松开手，“嗯，倒杯水放我房间里。”

他回到自己卧室里，依稀听到哗哗水声，和微潮的气味。

我拿着水杯来到哥哥卧室，安静坐在床边等他出来。

不久，应该有十分钟。

明日野叶还未吹干的短发，和只围在腰上的浴巾。光着上半身，露出坚硬发挺的胸膛，水珠还挂在脸颊上，身上。整个人看上去都还是湿哒哒的。

我看过去，好心提醒他，“哥哥，先去吹头发，不然会感冒的。”

明日野叶挑眉，“你来？”

我犹豫了三秒，“吹风机在哪？”

他晦暗不明笑着，去抽屉里拿出吹风机递给我，顺便插上了电。

我跪坐在床上，身前哥哥光背对着自己。房间里吹风机传来噪音，我认真吹着他每一根发丝。

明日野叶享受阿香触碰他，享受被她照顾的感觉。他微眯起眸，嘴角轻轻上扬。

不过男人湿发很好吹，没几分钟就干了。

我拔掉插头，“好了，该喝药了。”

明日野叶吞药拿起水杯一饮而尽，他望着我，“从明天开始，早上也要提醒我吃药好吗？今天我就忘记了。”

这是我现在最不愿意听到的，底线已经降到了这一步，可他还是不听话。

我冷脸，“明日野叶，是不是我只要一次不陪着你喝药，你就不喝了？”

他没有说话，一味着盯着我看。

可又能怎么办呢，我现在处于这种情况只好迁就，“好，早上的时候我会起来陪你喝药，中午的时候会给你打视频亲自看着你喝药，晚上的时候等你喝完药我再睡，满意吗？”

“满意。”明日野叶又唤了声我的名字。

我注视他，“嗯？”

他喉结一滚，“以后别再叫我哥哥了，就叫我的名字。我喜欢阿香唤我名字。”

我怔了怔，艰难地动了动唇说:“这不合适。”

他表情又一次沉了下去，看着我的眼神也变得可怕起来。

我开口:“好。”

——————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公寓外小公园里的樱花凋落又盛放，持续了一次次。

时间已经过去五年。

这是第六年的开始，我没有继续插画师的工作，停掉了工作室。开始追逐起来源于更加艺术的道路。

开了几次画展，还拿了奖。

我结束了持续三天的画展，回到了刚刚生活了六年的公寓里。

明日野叶出国出差了好几天，估计要明天回来。

我猜应该是看了摄像头，回来后不到几分钟就收到了他的电话。

明日野叶一向不绕弯子，直来直往，“你怎么没穿那一件？”

我不经意瞄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裙子，“这件怎么了？”

听筒里一声啧，“太暴露了。”

“没有吧，就是有一点短而已。”我已经习惯了哥哥对我的穿搭进行点评，“又没露屁股，反正我挺喜欢的。”

他语气警告，“明日香。”

“知道了知道了。我累了要去洗澡，挂了。”

不管明日野叶要说什么，我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来到浴室后，我真的开始脱下裙子洗澡。女人背对着镜子，镜子中照映着那完美无瑕的身体。

和以前不同的是，右侧肩胛骨上那半翼蝴蝶纹身不见了。

是在第一年的时候，被明日野叶强行带去纹身店洗掉了。我疼的都哭出来了，他冷眼旁观还骂了一句活该。

也是从那个时候我才观察出来明日野叶的真实面貌，以前的我一直觉得哥哥强大、冷静、精明，那个时候对我也是极其温柔细腻的，可自从那件事被我得知后，好像也揭开了他一直戴上的面具。

明日野叶的暴躁很吓人，这可能和他有躁郁症的原因，还有忍耐力根本为0，不容置疑的命令，依旧捉摸不透的想法。

不过，也就是他开始真正的展露自己而活着，所以病才会那么快好了吧。只是吃了三年药就已经断了。虽然医生说这种精神疾病有很大复发的几率，但是我和父亲母亲真的松了口气，不再胆战心惊紧张地看着明日野叶的眼色了。

不过即使病好了，也依旧不变的掌控我。

这几年里，我也逐渐习惯了。每次遇到二人抉择的时刻，我总会下意识的听从他，摆烂。

毕竟他发疯起来遭殃的是我自己。

九月底天气转凉，从窗外看枫叶大道落满了红黄相间的叶，下一场雨就攒出几个被落叶遮住的水洼。

潮湿阴凉的空气让人很不自在。

尽管一直被失眠困扰，但我喜欢宅在家里，那种静悄悄的空间仿佛能治愈所有的烦乱。

我在床上躺了一下午，直到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了才起来点了个外卖。

吃个半饱后，突然想到画展上有个人出高价要买自己的一幅画。那人戴着墨镜神神秘秘的始终让我有些介意。

那幅画只是简单的大海，其实我并没有售卖的打算，只是工作人员不小心弄错了被展示出来。然后奈何那人出价太高，自然而然就……

我用手机找工作人员要了那人的联系方式。看到号码下的地区显示居然湘南。

鬼使神差下，我拨打了这通电话。

而电话接通太快，以至于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喂？”是个男人，很陌生的声音。

我立马后悔了，冲着电话听筒干笑，“不好意思，应该打错了。”

“等等。”男人意识到我要挂了，他急忙阻止，又道:“是阿香吗？”

我听闻蹙眉，“你认识我？”

“真是过分，居然把我给忘了。”他笑哈哈，“不过也是，毕竟已经六年了嘛。”

“……”

男人见我沉默，不高兴了。“我是佐藤利啊，再怎么说当年我们可是差点就要做爱的关系啊，不至于忘得一干二净吧！”

佐藤利……

我当然记得。

只是想起他，就能想起在湘南的那短短四个月，就能想到夏向。心就会揪痛，然后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你买我的画干嘛？”

见明日香态度这么冷漠，佐藤利也在意料之中，“如果我说，不是我要买的，你信吗？”

“嗯，你没有那么多钱。”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从佐藤利口中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我压下喉间的艰涩，“不过，不管是谁买的，我不在乎。”

“我还有事，挂了。”

“嘟嘟嘟。”

佐藤利睁大眼，“哈，这就挂了？”然后，往那个号码打过去。结果显示无法接通。

不出意外是被拉黑了。

sea sons餐厅

他抬起手机露出手机屏幕，又气又觉得好笑，对着面前的黑衣男人生气道:“夏向，她就这么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啊？！”

室内窗台旁，阳光照进男人琥珀色的眼瞳中，像是落进了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直看得人全身发冷。

不过，他这几年一直都这副有人欠他钱的样子。

“你错了，她是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不然，这六年也不会没给美咲和千秋发一则信息，打一通电话。

佐藤利兴味挑眉，“可能是怕被你缠上吧。”

夏向一个眼神扫过去，他瞬间闭嘴不欠了。

“你刚刚说，你们差点……什么时候？”

“就那年烟花节，你和美咲抱在一起，我们去你家打算度过一场火热的夜晚。我们都快做到那一步了，不过你回来的太快了打断了我们。”

佐藤利还意犹未尽那一夜，语气似有若无的责怪。

让他失望的是，夏向听到这些居然面不改色，好像真的是在听什么陌生人的事一样。

夏向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故意刺激自己，至于目的是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他冷淡抬眸，直视佐藤利，“别再干那些没脑子的事，只知道自作主张，到时候你自己去负责。”

“切。”

“对了，听千秋说你过几天要回东京？是那家人让的？”

今天的夏向根本一点都没好脾气，“不关你事。”他重新开始擦拭餐具，干活。

第四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