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跪在蒲团上,背脊笔直,敛眸不语,叔父所说他又怎么会不知?又怎么会不知怎么做的后果……可当红色的衣袂像火红的云在脚边翻飞,一步一步地飘向崖边,他理智、什么后果?一切的一切、包括宗主的责任在那一刻皆失
他只想带她回姑苏,回云深不知处
所幸“瑶光”认他,所幸他……拉住了她
蓝氏宗祠只有蓝启仁、蓝曦臣二人。蓝启仁话音一落,祠堂里只剩烛火“啪啦”作响的声音,见他既不认错,也不说话,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模样,蓝启仁气得转身上前,一把取下香案上的戒尺
“说话!”
蓝曦臣强忍着咳意,一字一句道来
“曦臣,无悔。”
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戒尺重重地落在蓝曦臣背上,三指宽的血痕瞬间显于白衣之上
“噗!——”
蓝启仁这一下用了全力, 蓝曦臣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前倒,疤痕密布的手死死地撑在地上,身后的如瀑墨发从肩上划落胸前,这是他第一次被罚
“知错了吗!”
蓝启仁持着戒尺的手在发抖
“叔…叔父…曦臣无错。”
蓝曦臣撑着地,一点一点地直起身
“啪!——”
戒尺再度落下,二道血痕交错,染红了白衣
“噗!”
蓝曦臣唇角挂血,苍白的脸挂满冷汗
“知错了吗!”
蓝启仁闭上眼睛,再次扬起手
“噗…咳咳咳…无错。”
蓝曦臣咳着血,青筋暴起的手撑着地再度直起脊背
“啪!——”
“噗!——”
“知错了吗!”
“咳咳噗…叔…叔父…曦臣无错。”
“……”
一问一答随着戒尺声,在祠堂齐响
“噗!——”
蓝曦臣满背血痕,血同冷汗将白衣浸透,整个人如同从血海里捞出来的般
“你……好,好得很。”
对于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蓝启仁终是狠不下心,扬起手慢慢放下,将戒尺放回香案,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挣扎着起身的蓝曦臣:“即日…明日起,每日再此跪上两…一个时辰,直到知错为止。”
“咳咳…是。”
蓝曦臣跪在蒲团上,背上是纵横交错的血痕,身形同烛火齐晃
“噼里叭啦……”
蓝启仁走后,祠堂重归寂静,只有烛火声在响
“兄长!——”
日暮西山, 蓝曦臣在晚霞满天中醒来
蓝忘机送蓝曦臣来药堂,没呆片刻,便被人请回藏书阁修书
“宗…宗主!您伤重,不宜移动……”
蓝曦臣醒来,瞧见外面天色,掀开被子就往外走,任凭药堂的大夫如何劝说,脚下也不曾有半分停留
“宗主他……唉。”
没拦住蓝曦臣,药堂里的大夫齐齐叹气
上次也是这般,醒来站都站不稳,却非要抱着夫人回寒室,任谁说也没用,他们这里也不是龙潭虎穴吧?
这个问题无解,蓝曦臣不会回答
回到寒室,已月上柳梢头。寒室的灯亮着,暖黄的烛光照亮驱散了夜晚的寒凉,安静地呆在月色中
“叮铃铃~”风铃声响
蓝曦臣捂着胸,脚下虚浮地走进寒室,等散去一身的寒意、血腥味快步进入内室。屏风后,温情安静地躺在床上,看见温情蓝曦臣脚步放缓,轻轻落坐床边,拉过温情的手。夜晚寒冷,手心温度传来,蓝曦臣陡然呼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回胸间
“我…回来了……”
夜色里,月色与独火相依
然同一片夜空下,云深不知处的藏书阁通火通明
蓝忘机伏案书写,一旁的烛火盈盈轻晃,缓黄的光照亮了他侧脸,也晃花了他的眼睛。恍神间,笔间墨珠滴落纸上,晕开一片,如同理不清的思绪萦绕纸上。敛目看了良久,蓝忘机放下笔,写坏的纸被烛台上的火舌一卷,火光乍亮,瞬间被焚烧待尽。收回手,轻抬眼往寒室的方向看去,然夜色暗涌,什么也看不清,许久后阖上眼,如今他……什么也不敢想,活着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