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莲花坞。
夜色下,屋顶上,魏无羡半倚着,一旁是歪歪斜斜倒着的酒壶,他正眯着眼睛瞧天上的月亮
“月亮…月光照山川…今夜落何外……”
说着,魏无羡敛眸一笑,执起一旁的酒壶,仰头猛喝了一口。烈酒入喉又辣又呛,呛得他不停咳嗽。待咳嗽止住,正欲再喝,一只手凭空伸来将酒夺去
“江澄,你要喝自己买去。”
魏无羡不用看便知是谁,他虽是这样说,却没去夺,而是重新拿过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大口。江澄同魏无羡坐着屋顶上,看着月亮,喝着烈酒,忘了他原是来劝魏无羡的,都是说一醉解千愁,今夜他想大醉一场
夜风渐起,莲香带走酒气,人越渐清醒
江澄半阖的眸子,落在手中已空的酒壶上,思绪却随着风渐渐地飘远…… 其实那年岐山的清谈会上,他讨厌温情,可那年栎阳城中,芸芸众生里,她太过惊艳,又或者是那年蓝氏听学,亭台楼阁中,白衣墨发,琵琶声扬,却胜人间无数
他情之所起,一往而情深
然世事无常,已至如今……
“江澄,在想什么呢?”魏无羡一扭头,发现江澄在发呆,长臂一伸,揽过江澄的肩,又将一壶酒塞得江澄手中:“喝,今夜不醉不归。”
“魏无羡,你要死啊。”
江澄甩开魏无羡搭在他肩上的手,与魏无羡一样半躺着,瞧着渐渐西沉的月亮,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我才不要死,我…我要好好地活着…我要死了,师姐受委屈了怎么办……”
魏无羡一笑,自顾自的喝着酒不再说话,如今的他被困在了云梦,困于万顷莲湖,困于万家烟火,在姑苏的满城混乱的风絮中,在不合时宜的心动里,梦了一场世俗欢喜
如果风有灵,请帮他带一句话,他…希望她好好地活着
然拂过耳畔的风,不曾回应魏无羡,只呼呼地吹着。他不知,逆流而上的风,吹不到青山园带、有一江烟水的姑苏
月落星沉,天光乍亮
蓝曦臣踏着霜去,在阳光下洒落寒室时归
祠堂森寒,满室的烛火不足驱散刺骨的寒意,蓝曦臣跪在堂下,面前是蓝氏的列祖列宗,其中也包括他的父亲,却唯独没有他的母亲…… 他这一生注定要以蓝氏为重,他知道,并为之努力,但温情是他此生唯一的例外
一晃月余,蓝曦臣不曾认错,倔得像头牛
蓝启仁对于他亲自养大的孩子,终是眼不下心来。独自在祠堂跪了许久,最终闭上眼,长叹一声便随着蓝曦臣去了,只要不出现他眼前,他便当没这回事
蓝启仁这一退步,笼罩在云深不知处的阴霾退却,大气不敢喘的弟子们纷纷松了口气。从那天起,云深不知处慢慢回到从前模样,唯一有变是姑苏蓝氏多了位“宗主夫人”
“夫人长什么样呀?”
“不是说夫人是白发魔女吗?”
“白发苍苍?那不是很老?”
“……”
射如之征后,蓝氏又收了许多新弟子,他们对这位不曾现于人前的宗主夫人好奇不已,坊间传闻他们都听数次,也还是好奇这位能令“泽芜君”折腰的“宗主夫人”,闲暇时便暗地讨论,哪怕被罚也屡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