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第三篇）

“从今天开始，你负责照顾小姐"当管事的老管家第一次把L领到X面前时，X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感觉她的心中扬起一股热流直冲脑袋结成一张密密的网从头反盖下来。那种感觉溢在空气中，盘旋在风里。耳旁巨大的心跳声彰显着主人的异常。L规规矩矩的向X行了个礼，哪怕她低着头,却依旧遮掩不住眸中汹涌的情愫。

在X的记忆中,唯数不多的有色彩的回忆都有L的身影。她会偷偷去膳房拿些糕点塞给X,会在X被父亲打后含着泪给她上药。做为父亲培养的政治棋子。在严厉压抑的环境中，只有L可以给她提供一个小小的但安全可靠的心灵栖所。

在L的记忆中，X总是一幅伤痕累累的样子。她目睹过老爷对x严厉的毒打，看过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对她不怀好意的目光，知道那些下人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的行为.....一切的一切,像一把尖刀剜着她的心。在荒唐冷酷的世界里，她只希望可以为X提供哪怕一点点的依靠。

时光像一条平缓的小溪,只在某些巨石上有过一点波澜，然后依旧向前，带走往昔的尘埃。L和x在互相的生命中，一同淌过时间的水流。

上元节。这是X最喜欢的日子。只有这天,家里的没有什么人。他们都要去皇宫应付皇帝。至于为什么不带她,她不知道,也不在意。她可以和L偷偷溜去街上玩。今年也是。她们溜去了街上,挤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热闹的街市旁有许多呦喝着的小贩。她们像往年一样买了一个花灯。带着这个花灯,她们找到了一个足够让她们在人群中站稳的位置。

“写下你今年的愿望吧,小姐”L对着x笑着说。与往年不同,今年X明显带着点心事。L端着花灯凑近X，“快呀！没想好吗?”。X看着L，她们的中间只有一盏花灯的距离。花天上已放飞的灯像专属于地球的银河,散发着温暖的光。火光洒在L的脸上，柔和了她的五官，模糊了她的轮廓。火光在L的眼中跳动,拔动着X的心弦。什么愿望呢?其实有很多，希望天下太平,希望摆托家的束缚，希望 与心爱之人一起。看着L的眼睛，X深深沉溺其中。随着年龄的增长,初见时那抹异样的感觉她早已明了，只是不敢言。她们之间隔着地位的尊卑,隔着几余千年的封建礼教。她害怕,怕一旦说出口这灼热的情感会吓到L，烫伤她。即便她强迫自己以理智按压这份悸动，,但种子已经种下,生长蔓延就已无法阻止。即使生的脆弱，却还是占满了心房。她胸腔中那快小小的地方，早就有了主人。她知道，不用过多久,她的父亲会将自己送去给某个素未谋面的人做妻以讨好父亲的政治盟友。无论做什么她都无法抵抗这件事。但至少,至少她希望在痛苦降临之前再能够有多一点的时间,多一点时间可以站在L的身边，可以以一颗坦荡明亮的心用眼睛热吻她的爱人。“没有愿望吗?那我想一个。希望小姐一生安康顺遂。希望我可以一直和小姐在一起!”L打断x的思绪，闭上眼虔诚地说。“小姐,我们一起放飞这盏花灯吧!”看着近在要咫尺的爱人的眼睛，X轻轻地,慢慢地伸出手托住了花灯的底座。她的手指尖覆在L的指尖上。轻轻淡淡的肢体接触在两人的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时间的河流在她们中间如凝因了一般，周遭的喧闹也一并不见了。两人的眼中只剩下了彼此的身影和浓烈的情愫。震耳欲聋的心跳恍若初见。在回去的路上,在熙攘的人群中,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知谁先轻轻触到了另一人的手，接着两人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地十指相扣。在没人注意的地方,两个女孩紧牵着对方的手。吵闹的人流将她们的心跳掩盖地很好。天空上，无数放飞的灯将月亮比了下去。她们溜进家中，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今晚的一切,只有月亮知道。藏匿的心事。对方已然明了。睡前,X望了眼亮而圆的月亮。月亮中浸出温柔的光晖。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不违未来怎样,起码今夜，她们拥有彼此.

苦难,会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降临。X被父亲告知过两天自己就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一向能够处理悲愤的她在听到这事后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痛苦。她跪在父亲的脚边，流着泪乞求他可以放过她，可以稍微一点点的体谅她。“求您了父亲,一旦过去我就再也无法出来了,我会求您了,求您不要这样.....”“你不嫁我就杀了你身边那个丫头。这几天说是让她办点事其实我是把她关起来了。你不可能找到的,自己看着办吧”他一脚踢开跪在地上的女儿,像踢一个垃圾。

巨大的痛苦将X压在地上喘不过气。眼泪像夏日的雨不断滚落。她心碎成了玻璃渣,刺向血肉。

出嫁那天十分热闹。坐在妆镜前的X颤抖着为自己涂上胭脂。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街上的热闹也与她无关。今天之后,她将成为一个人的妻子。而她的爱人和她将不再相见.

迎亲的队伍将她送到,她像人偶般机械地完成各种礼节。月亮悄悄爬上树梢。在人走尽后,她名义上的丈夫只斜睨了她一眼,咂咂嘴"就这种货色?太让我失望了.来人,把她关到偏院去,叫人看住她,对外称她病了.我不想再看到她”就这样她被在囚禁在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里。今晚的月亮,真圆。她苦涩的想。

是啊,真圆。刚被放出了的L也这么想着。她的爱人已经嫁为人妇了，她们可能不会再见了.两个带着思念与苦楚的人儿,抬头看着月亮久久说不出话。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中元节，X一直呆在破败的小院里。她已经从一位少女变为年过中旬的妇人了。这么多年她唯一的消遣就是在院中一颗丑陋的营养不良的树下看月亮。这么多年,她和外界唯一的交流就是在多年前第个中元节，她的父亲令人送来了一碗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恶心。父亲逼着她吞咽那些肉，她在父亲离开后尽数吐了出来。她想过求死,可又抱有幻想。万一,万一哪天我可以出去,可以去找她呢?她带着这一丝想法撑了一年又一年.

命运给了她们一个再次相遇的机会。这年京城大乱。有臣子举兵谋反。城内户横遍野,民生哀叹。没有人顾及这个被世界遗弃的妇人。她确认没有人会拦着她后走出了院子。几十年的光阴,已经模糊了爱人的模样,也苍老了自己。可她还是相信,相信可以找到她。

X走到以以前家的位置的附近,询问一位正在抬运尸体的老翁."你可知道多年前这户人家里有一位叫L的姑娘?" "啊,知道知道。可怜一女娃，好好的叫人打死了。好早的事啰！现在尸体怕都找不着了”

听完老翁的话，X的脑袋嗡的一声空白了。命运跟她开了个玩笑。她的爱人,她几十年的支柱早就在很早之前彻底的离开了吗?那………

思绪被一根穿透喉咙的利箭打断。也许是某个骑马的士兵随意的一箭，结束了她一生的苦难

树枝上挂着的月亮还如千百人年来一般。而树下观月的人却在短短数十年间发生了巨变。两情相悦的人儿没有抱怨世道的不公，因为在短短一刹那，她们甚至设

有能拥有足够的时间来抱怨。

人生太短，而苦难冗长。一切的最后，她们只能虔诚地期望，期望着重逢，期望着下次相拥。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