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密集的箭矢撞在气墙之上,如同撞上铜墙铁壁,纷纷折断、弹飞!竟无一能近身!
他一手护住江皖,一手探入怀中,摸出数枚乌黑的弹丸,看也不看,屈指弹向下方匈奴最密集的区域和攻城器械!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伴随着火光和浓烟响起!攻城云梯被炸断,聚集的士兵被炸得人仰马翻!混乱瞬间加剧!
墨衣人利用这短暂的混乱,抱起昏迷的江皖,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墨影,从箭楼残骸上一跃而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燃烧的街巷和混乱的战场之中,速度快得如同鬼魅,只留下惊怒交加的左贤王和一片狼藉的战场。
**(病榻疑云与京华暗涌)**
江皖感觉自己沉入了冰冷黑暗的深海,意识模糊,只有无边的剧痛和疲惫如影随形。时而,她又仿佛置身于塞北的风沙之中,金戈铁马,喊杀震天;时而,又回到江府那温暖的海棠树下,父母的笑容清晰可见,弟弟稚嫩的呼唤就在耳边…无数的画面碎片在黑暗中翻腾、破碎。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黑暗。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绣着繁复花纹的帐顶——是她在万府的卧房。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冽的松木气息。
她回来了?从北疆的修罗场…回到了万府?
身体的剧痛瞬间清晰起来,尤其是左肩,如同被烙铁灼烧,火辣辣地痛,半边身体麻木沉重。她尝试动了一下手指,钻心的痛楚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别动。”一个温和清浅、却带着明显疲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江皖猛地转头,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剧痛。只见万霖依旧坐在那张紫檀木圈椅上,离她的床榻很近。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是浓重的青影,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整个人透着一股极致的虚弱感。他手中端着一个青玉小碗,碗中盛着漆黑的药汁,还冒着热气。
“你…我…”江皖的声音沙哑干涩,几乎发不出声。
“你伤得很重。”万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她,“肩上的箭毒霸道,虽及时处理,也伤了筋骨。失血过多,元气大伤。太医说,需静养数月。”他将药碗递到江皖唇边,“先喝药。”
江皖看着他苍白虚弱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依言,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苦涩的药汁。药汁入喉,带来一丝清凉,也让她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晰。
昏迷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云中城西门那血肉磨盘般的豁口…堆积如山的尸体…力竭时的绝望…还有…那道如同神兵天降的墨色身影!是他!又是他!在万军之中救了她!将她带离了那片地狱!
“是…他送我回来的?”江皖喝完药,艰难地问道,目光紧紧盯着万霖。
万霖拿着药碗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将碗递给旁边侍立的、神情恭敬肃穆的陌生嬷嬷(非墨竹)。他拿起一方洁白的丝帕,动作极其自然地、轻轻地为江皖擦拭了一下一下嘴角的药渍。那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熟稔,让江皖微微一怔。
“是一位路过的江湖义士。”万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将你送至万府门外便离开了。未留姓名。”他清澈的眼眸迎上江皖探究的目光,“你昏迷了整整七日。北疆…战局已定。”
“云中城…怎么样了?王校尉他们…”江皖急切地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万霖的眼中闪过一丝沉重:“云中城…守住了。你的奇袭,烧毁了左贤王大半粮草,匈奴军心溃散。加上你最后在西门豁口的死战…为援军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七日前,定襄方向的镇北军主力终于突破阻截,赶到云中城下,与守军内外夹击,大破匈奴左贤王部!左贤王仅率数千残骑北逃。云中、定襄二郡…收复了。”
守住了!收复了!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散了身体的剧痛!江皖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芒,激动得想要坐起来,却又牵动伤口,疼得倒吸冷气。
“别动!”万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严厉,“你的任务完成了,而且完成得…超出所有人的预期。陛下龙心大悦,已下旨厚赏,加封你为镇北将军(虚衔),食邑千户。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
江皖靠在软枕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家国大义,她做到了!云中城的百姓,守住了!这份沉甸甸的胜利,是用无数将士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其中也包括她自己的。
喜悦过后,是更深的疲惫和疑惑。她看着万霖苍白得过分、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脸色,还有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心中疑窦丛生。她昏迷七日,他就在旁边守了七日?他这病弱的身子骨…如何受得了?而且,他刚才为她擦拭嘴角的动作…那份熟稔的温柔…总让她觉得有些异样。
“万公子…你的脸色…”江皖试探着问。
“无妨。”万霖淡淡地打断她,避开了她的目光,轻轻咳嗽了两声,那咳嗽声空洞而虚弱,“老毛病了。倒是你,箭毒虽解,但伤及筋骨,需按时服药,静心调养。我已吩咐下去,府中一切以你休养为重。”他推动轮椅,似乎想离开,“你刚醒,需要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看着他离去的、透着浓浓疲惫和单薄的背影,江皖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藤蔓般滋长。那个墨衣人…和万霖…真的毫无关系吗?为什么每次墨衣人出现后,万霖的身体状况就会变得极其糟糕?上次在京城赌坊外她被绑架后是如此,这次她从北疆重伤归来更是如此!这仅仅是巧合?
还有他眼中那份深沉的疲惫和担忧…仅仅是对一个“合约妻子”的关切?
**(血案初露)**
就在江皖在万府养伤,心思百转千回之际,京城的风暴也在无声地酝酿。
江府。
“废物!一群废物!”**江屺**在昏暗的房间里烦躁地踱步,脸上交织着恐惧、愤怒和一丝歇斯底里,“那个煞星居然没死?还立了大功?成了什么镇北将军?她怎么命就这么硬?!”
她原本以为江皖死在北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正做着彻底掌控江家、收拾江枫的美梦。谁料噩耗传来,江皖不仅没死,还成了朝廷新贵!这让她如坐针毡,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
“姨…姨母…”江枫站在角落里,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但仔细看去,他低垂的眼帘下,眼神却不再是过去的恐惧和茫然,而是多了一丝隐忍和锐利。福伯垂手侍立在一旁,看似恭敬,但微微绷紧的身体显示出他的警惕。
“闭嘴!”**江屺**猛地转身,恶狠狠地瞪着江枫,“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还有那个老东西!”她指着福伯,“你们是不是巴不得那个煞星回来?告诉你们,做梦!她就算回来,也是个残废!这江家,迟早是我的!”
就在这时,一个**江屺**的心腹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色煞白:“夫人!夫人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官差!还有…还有万府的人!说是…说是奉旨查案!要…要搜查府邸!尤其是…是您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