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初歇，角宫的青石板上还凝着水珠。
柳絮蹲在廊下，正用竹刷仔细刷洗铜盆里的辣椒。
指尖被辣汁浸得发红，她却浑然不觉，只专注地将每一根辣椒蒂都修剪得整整齐齐。
宫尚角总说带蒂的辣椒炒出来不够利落。
"姐姐好雅兴。"婉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柳絮回头，见上官浅身着烟紫色纱衣，正倚着朱漆廊柱，手中团扇轻摇，"听闻姐姐厨艺精湛，不知何时能有幸尝上一口？"
柳絮起身福了福身，目光掠过对方腕间新换的赤金缠丝镯："上官姑娘折煞我了，若不嫌弃，明日我教人送些点心去主院。"
她垂眸收拾竹刷，余光瞥见上官浅裙摆绣着的曼珠沙华，红艳得刺目。
夜色渐浓时，宫尚角踏着满地碎银般的月光归来。
柳絮捧着热毛巾迎上去，却在看清他眉间倦色时顿住了动作。
男人伸手接过毛巾，擦脸的动作突然停住："你今日见着上官浅了？"
"是，在廊下偶遇。"
柳絮低声应着，接过他脱下的玄色外袍，衣摆上还沾着些不知名的香粉气息，"上官姑娘说想吃我做的点心。"
宫尚角哼笑一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她倒会挑人。"
烛火在他眼底摇晃，映得面容忽明忽暗，"选她进角宫，不过是想盯着她是不是无锋的人，你知道的，我......"
"公子不必解释。"柳絮将沏好的茶盏推过去，茶汤里浮着几颗枸杞。
"您的心思，我向来明白。"她垂眸盯着杯沿泛起的涟漪，忽想起白日里上官浅腕间的金镯，那是前日宫尚角从库房取走的贡品。
第二日正午，柳絮正往蒸笼里放桂花糕，宫子羽却突然来了角宫。
他局促地站在厨房门口，玄色劲装沾着几片枫叶："柳絮，我......"
"执刃快请进。"柳絮解下围裙，见他身后跟着云为衫，对方依旧是那身素白衣裳，只是发间多了支青玉簪。
"可是饿了？我这里有刚蒸好的......"
"我不是来吃东西的。"宫子羽攥紧腰间剑柄，耳尖泛红。
"选云姑娘进羽宫，是因为她那日求我......"他偷瞄一眼柳絮的神色，见她只是安静听着，才鼓起勇气继续。
"但你知道的，我的心意从未变过......"
柳絮望着少年涨红的脸，忽然想起许多年前，那个总跟在她身后要糖吃的小团子。
她从竹篮里取出两个油纸包，分别递给宫子羽和云为衫："这是新烤的桂花饼，执刃带回去尝尝。"
她对着云为衫笑了笑，"云姑娘若喜欢甜口，明日我再做些玫瑰酥送去。"
柳絮话音落下，云为衫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下。
她望着递到面前的油纸包，素白的指尖悬在半空迟迟不敢接过，像是触到了什么烫人的物件。
记忆里收到别人赠送的吃食，还要追溯到年幼时母亲塞进口袋的半块粗粮饼，自那之后，所有善意都裹挟着算计与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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