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曼谷的夜风裹挟着湄南河的水汽,轻轻拂过四季酒店顶层的私人露台。
Amanda倚在栏杆边,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女士香烟,月光在她的钻石手链上折射出细碎的银光。
Ren推开通往露台的玻璃门,手里端着两杯威士忌,一杯是18年的山崎,一杯是加了冰的麦卡伦25年,他知道她的口味。
"躲在这里想什么?"他走到她身边,将酒杯递过去,声音低沉而温和。
Amanda接过酒,冰凉的杯壁贴上她的指尖,她轻轻晃了晃,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流转。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晚的星星很亮。"她仰头看向夜空,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Ren没有追问,只是站在她身侧,沉默地陪她看着远处的城市灯火。
他的西装外套早已脱下,白衬衫的袖口挽至小臂,露出一截修长的手腕,腕间的百达翡丽在夜色中泛着低调的冷光。
"你最近很累。"半晌,他开口,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Amanda侧眸看他,轻笑:"怎么?我看起来状态不好?"
Ren的目光落在她眼下几乎不可见的淡青色,又很快移开:"你三天没去实验室了。"
她挑眉:"你监视我?"
"关心。"他纠正,嗓音低沉,"MJ说你推了他的游艇派对,Thyme说你取消了两场会议,Kavin……"
他顿了顿,"Kavin什么都没说,但他昨晚砸了一瓶1945年的木桐。"
Amanda低笑出声,抿了一口威士忌,醇厚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微微的灼烧感。
"我只是想休息。"她最终说道,语气轻描淡写。
Ren注视着她,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
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耳后的一缕碎发,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你不需要对所有人都完美,Amanda。"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细微的涟漪。
Amanda的指尖微微收紧,酒杯里的冰块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完美?"她轻笑,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Ren,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知道。"他收回手,目光依然平静,"但你不必一直证明。"
夜风拂过,吹乱她的长发。
Ren没有动,只是看着她,仿佛在等她开口,又仿佛早已知道她什么都不会说。
Amanda最终只是仰头饮尽杯中的酒,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胸口那股莫名的烦躁。
"该回去了,"她放下酒杯,唇角重新挂上那抹完美的微笑,"明天还有董事会。"
Ren没有挽留,只是在她转身时轻声说:"如果你需要,我在苏黎世的庄园一直空着。"
她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轻笑:"怎么?想金屋藏娇?"
"想让你睡个好觉。"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而笃定,"那里很安静,没有蟑螂。"
Amanda的背脊瞬间绷紧。
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关于铁皮屋的事。
但Ren总是知道太多。
她最终没有回答,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渐渐远去,消失在露台的尽头。
Ren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端起她留下的酒杯,杯沿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唇印。
Amanda回到套房,关上门,后背抵在冰冷的门板上。
她缓缓滑坐在地,昂贵的Elie Saab礼服裙摆铺散开来,像一朵凋零的花。
Ren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剖开她精心构筑的防御。
"那里很安静,没有蟑螂。"
他怎么知道?
她闭上眼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十七岁的雨季,她蹲在铁皮屋的角落,用课本拍打着爬满墙面的蟑螂。妈妈在夜市摊忙碌,她一个人守着漏雨的屋子,听着虫足爬过纸页的窸窣声,整夜不敢合眼。
而现在——
她睁开眼,套房内的一切都完美得近乎虚幻。
恒温系统让空气始终保持在最舒适的温度,意大利手工地毯柔软得像云朵,床头柜上摆着助眠的香薰,是Jo Malone专门为她调制的私人订制款。
没有蟑螂,没有霉味,没有潮湿的被褥。
可为什么,她依然会在深夜惊醒,恍惚间以为自己还躺在那个铁皮屋里?
Amanda缓缓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曼谷的灯火在脚下闪烁,像无数星辰坠入凡间。
她忽然想起Ren的眼睛——
那双总是平静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