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Ren没有后退。他伸手将她那缕散发别到耳后,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我担心的是你眼底的血丝。"
雪粒敲打玻璃的声音突然变得密集。Amanda转开脸,指尖沿着杯沿画圈:"Kavin昨天发了十几封邮件。"
"我猜不是医疗集团的报表?"Ren从银制茶罐里取出新的茶叶,腕表在动作间闪过一道冷光。
Amanda突然笑出声,茶杯里的涟漪映着她晃动的眼波:"主要内容是谴责某人的私人飞机拐带他的女朋友。"
Ren往茶壶里注水的动作顿了顿,水柱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他该庆幸我带的只是茶。"
茶汤渐渐变成琥珀色。Amanda突然放下杯子,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为什么帮我?"
"看到雏鸟摔过太多次,"Ren将茶滤轻轻放在瓷托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总会想垫块软布。"
Amanda猛地站起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她走到玻璃幕墙前,背对着他:"我不是需要怜悯的雏鸟。"
身后传来丝绸摩擦的声音。Ren的气息突然出现在耳后,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裸露的颈侧:"当然,"他的声音像雪落在绒布上,"你现在是能折断别人翅膀的鹰。"
茶汤表面的雾气渐渐散去。Amanda突然转身,鼻尖差点撞上他的领带夹。她仰头看他,红唇勾起危险的弧度:"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Ren抬手松了松领结,喉结在丝质衬衫领口下滚动:"洗耳恭听。"
"你永远用最得体的方式施舍。"她的指甲在他胸口轻轻一划,真丝面料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Ren突然握住她作乱的手腕,拇指按在她的脉搏上。他低头时,镜链垂下来晃出一道银光:"这不是施舍,是交换。"
"哦?"Amanda挣了挣,没挣脱。
他用另一只手摘下眼镜,灰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融化的冰川:"用我的安静,"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换你的真实——哪怕就五分钟。"
远处传来雪崩的闷响,震得茶匙在托盘上微微颤动。
Amanda赤足踩在羊毛地毯上,丝绸睡袍的衣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落地窗外,雪色覆盖着阿尔卑斯山脉,冷冽的晨光透过玻璃,在她脚边投下一片淡金色的光影。
Ren站在茶案前,修长的手指握着铜壶,滚水冲入茶盏,激起一阵白雾。
茶香在空气中氤氲,混合着壁炉里雪松木燃烧的淡淡气息。
“醒了?”他没有抬头,声音低沉而温和,像是早已预料到她的出现。
Amanda倚在门框边,指尖轻轻拨弄着睡袍的系带,唇角微扬:“你的管家六点就送来了早餐,太殷勤了。”
Ren终于抬眸,灰蓝色的眼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沉静。
他放下茶壶,拿起一旁的丝质手帕擦了擦指尖,才开口:“怕你饿。”
她轻笑,走到他身旁的扶手椅边坐下,双腿交叠,睡袍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Ren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将刚沏好的茶推到她面前。
“大吉岭的二春,”他淡淡道,“比曼谷的咖啡温和。”
Amanda端起茶杯,指尖摩挲着细腻的骨瓷,低头轻嗅茶香,却没有立刻喝。
她抬眸看他,眼底带着若有似无的试探:“你总是这么周到?”
Ren唇角微勾,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替她拨开垂落在颊边的一缕发丝,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
“只是对你。”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
Amanda垂眸,茶汤的倒影里,她看见自己微微勾起的唇角。
“Kavin昨晚打了十几通电话。”她突然开口,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谈论天气。
Ren神色未变,只是重新拿起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向来没耐心。”
“你不担心?”她歪头看他,眼底带着一丝玩味。
“担心什么?”Ren抬眸,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担心他飞过来,用枪指着我的头,让我离他的女朋友远点?”
Amanda低笑出声,指尖轻轻敲击杯沿:“你倒是了解他。”
Ren没有接话,只是从一旁的银质托盘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她:“董事会的最终提案,你昨晚没看完。”
她接过,随手翻了两页,又合上,丢回桌上:“你明明知道,我今天不想谈工作。”
Ren静静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那你想谈什么?”
Amanda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雪光映在她的侧脸上,衬得她的肌肤近乎透明。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Ren没有立刻回答。他放下茶杯,走到她身后,距离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
“因为这里很安静。”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柔和,“没有董事会,没有Kavin,没有那些你必须应付的场合。”
Amanda转过身,与他四目相对。
“就只是这样?”
Ren注视着她,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的眉骨,像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
“还因为,”他低声道,“我想看看,没有面具的你,是什么样子。”
Amanda呼吸微微一滞。
窗外,雪落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