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温差

便利店的玻璃门滑开，冷风裹着深夜的湿气灌进来。我缩了缩脖子，把脸埋进围巾里，指尖在冷柜里翻找最后一盒草莓牛奶。

“找到了。”我小声嘀咕，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纸盒，另一只手也同时伸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抬头撞进一双深色的眼眸里。对方比我高出一个头，黑色高领毛衣严实地裹着脖颈，下颌线清晰利落。是严浩翔，计算机系那个有名的独行侠。

我们同时松开手，草莓牛奶落回冷柜。

“你拿吧。”他的声音比夜风还冷，转身走向饮料区。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那盒牛奶。结账时，硬币从冻僵的手指间滑落，叮当散了一地。我慌忙蹲下捡拾，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拾起了最后一枚硬币。

“掉了。”他将硬币放在收银台，没多看我一眼。

“谢谢。”我攥紧找回的零钱，抱着牛奶快步离开。推开店门的刹那，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晚上喝这个，容易睡不着。”

我惊讶回头，见他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但它甜呀。”我脱口而出。

严浩翔的眉梢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没再说话，身影融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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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的图书馆安静得能听见阳光移动的声音。我正对着一道线性代数题发愁，阴影忽然落在书页上。

“这里应该用克莱姆法则。”

我抬头，再次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严浩翔自然地在我对面坐下，拿过我的草稿纸写下几行公式。他的手指修长，握笔的姿势很特别，中指第一个关节处有轻微凸起，像是长期写字留下的痕迹。

“你看，这样就能解出来。”他把纸推回来，我们的指尖短暂相触。

“谢谢...”我忽然注意到他手背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你的手怎么了？”

他迅速收回手，“没事，喂猫时被抓了一下。”

传闻是真的，他真的会在校园里喂流浪猫。

“图书馆那只三花猫？”我问，“它最近生了一窝小猫，在工具房里。”

严浩翔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明显变化，“真的？我找它们好几天了。”

于是莫名其妙的，我们一起去工具房看了小猫。他蹲下身时格外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猫粮时，我忍不住笑了。

“你随时带着这个？”

耳朵尖似乎红了红，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喂猫，“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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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数学小组讨论会上，我又遇到了严浩翔。我们被分到同一组，负责最后展示的部分。组长是我的朋友林薇，她热情地邀请严浩翔加入我们的小组学习。

“图书馆楼下新开了家咖啡厅，环境不错，”林薇说，“明天一起去？”

严浩翔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我身上，“你有时间吗？”

第二天，我们三人坐在咖啡厅角落。林薇明显对严浩翔有兴趣，不断找话题与他聊天。我发现严浩翔回答时总是简短，但每次我说话，他会停下手中的笔认真听。

中途我去拿糖包，回来时听见林薇问：“...所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严浩翔的视线追随着我的身影，“喜欢喝草莓牛奶的。”

林薇笑了起来，“这算什么标准啊！”

我也笑了，心跳却莫名快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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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示前一天，我们约在图书馆最后核对内容。林薇临时有事没来，只剩下我和严浩翔。夜深了，窗外忽然下起暴雨。

“完了，我没带伞。”我看着倾盆大雨发愁。

“我带了。”严浩翔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黑色长伞，“可以送你回去。”

图书馆离宿舍有十分钟路程。雨大得超乎想象，尽管挤在同一把伞下，到达宿舍楼下时，我们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谢谢你的伞。”我站在屋檐下，水珠从发梢滴落。

严浩翔的头发也湿了，几缕贴在额前，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你的笔记，”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文件夹，完好无损，“没湿。”

我这才想起把笔记借给了他，“你特意保护了它？”

“里面的推导过程很重要。”他说，目光却落在我身后。

我回头，看见林薇从宿舍楼里走出来，惊讶地看着我们。

“你们俩怎么...”她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移动。

“严浩翔好心送我回来。”我解释道，莫名觉得尴尬。

林薇笑了，“原来如此。严同学，能也送送我吗？我正好要去实验室拿点东西。”

严浩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雨，“实验室在相反方向。你可以借我的伞，我自己跑回去就行。”

没等我们反应，他已经冲进雨幕，黑色的身影很快模糊在雨帘中。

林薇耸耸肩，“怪人一个。走吧，伞借我共用一段？”

那晚我躺在床上，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笔记放在一楼值班室了。希望没耽误你复习。——严」

我保存了号码，回复道：「谢谢。你淋雨回去没事吧？」

几分钟后，手机亮了：「没事。小猫们也很干燥。」

附带一张照片：工具房里，三花猫和它的幼崽们窝在一个纸箱中，箱子上方隐约可见挡雨的塑料布。

我忍不住笑了，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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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性代数考试结束了，我感觉自己考得不错。走出考场，发现严浩翔等在走廊窗边。

“考得怎么样？”他问，语气如常平淡。

“应该还行。谢谢你之前的辅导。”

他点点头，“庆祝一下？我知道有家店的草莓牛奶很好喝。”

我惊讶地看着他，忽然注意到他耳根泛红。严浩翔，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居然在紧张。

“好啊，”我笑着说，“但现在不是晚上，不会睡不着了。”

那家店就在校园后街，小而温馨。果然，他们的草莓牛奶比便利店的好喝太多。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问。

严浩翔转动着玻璃杯，“偶然发现的。想起你说喜欢甜的，就...记下了这个地方。”

我们聊了很久，发现彼此都喜欢看科幻电影，都讨厌芹菜，高中时都参加过数学竞赛。当我提到最喜欢的电影是《星际穿越》时，他眼睛亮了。

“我也喜欢。这周末学校礼堂有重映。”

“真的？我正想去看呢。”

严浩翔沉默片刻，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要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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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上，我们坐在礼堂后排。放到宇宙星空展开的震撼场景时，我感觉到严浩翔的手悄悄靠近，小指轻轻碰了碰我的小指。我没有移开。

电影结束，我们随着人流走出礼堂。秋夜的空气清冷，呼出的气息变成白雾。

“我喜欢你，苏念。”严浩翔突然说，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从便利店那天起，就一直在想你。”

我停下脚步，抬头看他。路灯在他眼中映出细碎的光点，我能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其中。

“我也喜欢你，”我说，然后笑了，“虽然你第一次跟我说话是批评我的饮品选择。”

严浩翔也笑了，那是第一次我见他笑得如此明显，眼角微微弯起，整个人瞬间柔和了许多。

“不是批评，是关心。”他纠正道，手指轻轻勾住我的，“现在能说了吗？晚上喝甜的确实影响睡眠。”

“那以后改白天喝，”我握紧他的手，“你陪我。”

“好，”他的拇指摩挲着我的指节，“一直陪。”

夜空清澈，星光稀疏却明亮。我们牵着手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影子在身后拉长交叠，宛若一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