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味道

我站在“味境”餐厅后厨门口，第三次深呼吸。作为刚入职的美食编辑，采访这位凭一道“火焰椒麻鸡”封神、却因毒舌劝退三任实习生的主厨，是我转正前的最后一道坎。

推开门的瞬间，浓烈的香料味混着热油的气息扑面而来。不锈钢操作台前，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男人背对着我，身形挺拔，手腕上的黑色皮质腕带随着颠勺的动作轻轻晃动。

“实习生？”没等我开口，他先转过身，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我猛地对上他的眼睛——是双很亮的桃花眼，睫毛很长，可眼神里却没半点温度。他胸前的工牌上印着名字：马嘉祺。

“我、我是《舌尖纪事》的编辑宋星，想采访您……”我把录音笔攥得发紧，话都说不利索。

他扫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笔记本上：“字写得像小学生涂鸦，确定能记明白我的菜？”

我脸颊发烫，刚想反驳，他突然转身，将一勺刚调好的酱汁递到我面前：“尝。”

我没防备，凑过去抿了一口——先是极鲜的高汤味，紧接着，辣椒的烈、花椒的麻瞬间在舌尖炸开，我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辣哭了？”他挑眉，语气里没半点同情，“连这点辣都受不了，还想写我的菜？”

我咳得说不出话，他却转身继续忙手里的活，留下一句：“门口有矿泉水，自己拿。采访的话，等你能分清我用的是二荆条还是小米辣再说。”

为了采访，我开始天天泡在“味境”。早上帮服务员摆餐具，中午蹲在后厨看马嘉祺备菜，晚上等他下班，就为了问一句“今天用的辣椒是哪种”。

他依旧没好脸色，却会在我蹲得腿麻时，扔过来一把折叠椅；会在我分不清香料时，用镊子夹起一片香叶，低声说“这个有清甜味，和八角不一样”；会在我错过饭点时，从后厨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别误会，”他总是冷着脸解释，“浪费粮食不好，顺便帮你练练味觉。”

那天，餐厅来了个熟客——当红偶像林宥，也是我的高中同学。他一进门就冲我挥手：“星星，好久不见！”

我刚想回应，就感觉身后传来一股低气压。马嘉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手里还拿着刚擦完的菜刀，眼神冷得吓人。

“客人，请问要点什么？”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冷。

林宥愣了一下：“我要一份火焰椒麻鸡，再加一份招牌沙拉。”

没过多久，椒麻鸡端上来，我一看就愣了——平时金黄油亮的鸡肉，今天裹满了通红的辣椒。

“马主厨今天是不是放多辣椒了？”林宥尝了一口，辣得直吸气。

马嘉祺从后厨走出来，擦着手，面无表情：“今天的辣椒更新鲜，辣度正常。客人要是吃不了，可以换别的。”

林宥走后，我拽着马嘉祺的袖子，小声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甩开我的手，眼神躲闪了一下：“我只是按标准做的，少管闲事。”

可我分明看到，他转身时，耳尖红了。

那天之后，马嘉祺对我的态度更奇怪了。他会在我和男同事说话时，突然喊我去后厨帮忙；会在我朋友圈发和朋友的合照后，冷不丁问一句“那个男生是谁”。

我越来越搞不懂他，直到那次帮他收拾储物柜。

打开储物柜时，一件黑色外套掉了出来，一枚银色的戒指从口袋里滚了出来——是枚男士婚戒，款式简单，内侧还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M&X。

我的心猛地一沉。M是马嘉祺，那X是谁？他结婚了？

晚上，马嘉祺来取衣服，看到我手里的戒指，脸色瞬间变了。他冲过来，一把夺过戒指，紧紧攥在手里。

“谁让你碰我东西的？”他的声音很凶，却没了平时的底气。

“这是你的婚戒吧？”我忍着眼泪，“M&X，X是谁？你的妻子？”

他愣住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我……不记得了。”

“你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的妻子？”

“我真的不记得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一年前我出了场车祸，醒来后就忘了很多事，包括这枚戒指的来历。”

自从知道马嘉祺失忆的事后，我开始忍不住关注他的过去。我找遍了关于他的新闻，发现他车祸前居然是个小有名气的厨师。

更奇怪的是，我在他以前的采访视频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他当时做的一道菜，和我妈妈以前经常做给我吃的“番茄炖牛腩”一模一样，连放糖的比例都分毫不差。

我拿着视频去找马嘉祺，他看着屏幕里的自己，眼神有些迷茫。“这道菜……我好像有点印象。”他低声说，“好像是为了某个人学的，可我想不起来是谁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番茄炖牛腩，带到餐厅给马嘉祺。他尝了一口，突然愣住了。

“这个味道……”他的手微微颤抖，“我好像在哪里吃过，很熟悉，很温暖。”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马嘉祺，你再看看我，你有没有觉得我也很熟悉？”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他的目光从我的眼睛，移到我的嘴角，又移到我的手背上——那里有个小小的痣。

“你的手背……”他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我的痣，“这里好像有个故事。”

他的指尖很凉，却让我心跳加速。我刚想说话，他突然捂住头，脸色苍白。

“头好痛……”他痛苦地皱着眉，“好像有很多画面在脑子里转，可我抓不住。”

我赶紧扶住他，让他坐在椅子上。“别着急，慢慢来，总会想起来的。”

他喝了口水，缓了缓，看着我：“星星，不管我以前是谁，不管这枚戒指的来历是什么，我现在知道，我喜欢你。”

那天之后，我和马嘉祺在一起了。他不再是那个生人勿近的毒舌厨师，会在我生理期时煮红糖姜茶；会在我写稿到深夜时陪我一起加班。

可关于那枚婚戒的秘密，我们都没再提。直到那次同学聚会。

聚会上，林宥拿出了高中时的相册，翻到一张照片时，他突然笑着说：“星星，你还记得这个吗？毕业那天，你说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原来是去看马嘉祺的比赛啊！”

照片上的我，手里举着写有“马嘉祺加油”的牌子，站在一个厨艺比赛的观众席上。而舞台上的马嘉祺，正拿着奖杯，眼神温柔地看向我这边。

“你们那时候就认识？”林宥惊讶地说。

聚会结束后，我们回到“味境”，他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我们的照片——有我们在大学食堂吃饭的照片，有我们一起去旅行的照片，还有一张结婚照。

照片上的我，穿着白色的婚纱，笑得很幸福。马嘉祺穿着黑色的西装，眼神温柔地看着我，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枚刻着M&X的婚戒。

“原来……我们是夫妻。”马嘉祺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伸手抱住我，“对不起，星星，我把你忘了这么久。”

我靠在他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原来那些熟悉的味道，那些莫名的心动，都是我们曾经相爱的证据。

“没关系，”我抱着他，“你现在记起来就好。”

他松开我，拿起那枚婚戒，轻轻戴在我的手上——原来这枚戒指，一直是为我准备的。

“宋星，”他看着我的眼睛，“以前是我照顾你，以后换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把你宠成公主。”

我笑着点头，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味道里，有辣椒的烈，有高汤的鲜，还有我们爱情的甜。原来最好的相遇，不是一见钟情，而是久别重逢后，依旧能一眼认出你，爱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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