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和李承泽分手后,你恨他吗?”我蹲在椅上,头埋在膝窝里,以一种安全的姿势抱着自己。
“恨。”范闲咬牙切齿,好像吞进一根不得了的钝刺,然后一路划破鼓起的气管和肺叶,呲拉发出鼓风机共腔一样的喑怒。
“很恨吗?”我问,静静地盯着地上的一颗石粒。
“很恨!”
我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我恨他,恨他敷衍的口癖,恨他的冷漠,恨他骨子里对自己的轻视,恨他以上位者的姿态凝视审判,恨他无意识使用权势的孤立,恨他没等难测到来就选择事业而轻易放弃自己!”
现在他像一头狮子,一头浑身毛发坚立狂怒的狮子,而平时是温冽的羊首。
我低回头靠在膝上,扯起领口把口鼻埋进去,良久我才又开口问:“还联系吗?”
“没有!”范闲脱口而出,急不可耐,“不可能!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原谅他!”
“那微信呢?删了吗?”我眼里的寒光射去,忽然那头张牙舞爪的毛狮偃息气势,语调焉了下去。
“没有”,范闲摇头顿了顿,“我们是和平分手,我没有理由删他。”
“那你骂过他吗?”
“啊?”范闲愣住,回答的几秒间隙里,或许他在反应这无厘头的提问,也或许在脑海浩繁卷帙的片段里搜寻答案。
“没有。”范闲摇头。
“打过他吗?”
摇头。
“害过报复过他吗?”
还是摇头,我冰冷空洞的眼睛直愣愣盯着范闲的双目,我的身体像石头一样僵硬。
“所以你恨他却什么都没做……对吗?”
看着他无措的样子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心里一痛便低下头钻回膝里,蜷缩着闭上眼。
“我记得他对我敷衍的口癖,记得他对我的冷漠,记得他对我的轻视,记得他对我的放弃,我真的在恨他吗?可这恨太久,太冷,太不甘了。”
“我恨,我只是恨他不那么爱我。”
可我不就是你,你不就是范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