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厚重的云层压着海面，大雾藏起了月亮，连最后一丝微光也吝啬地收走。海水在一旁翻涌，漆黑得如乌鸦不祥的眼瞳，散发着冰冷的咸腥气。
砂金没开手电筒，任由四周的黑暗如同怪物般蔓延、伺机而动。每一步都踏在未知里。这样的夜，他早已习惯，十几年如一日，前路黯淡无光。
直到余光里，捕捉到一抹晃动的白光。
那抹白光在夜色中晃晃悠悠，被浓雾晕开，显得模糊不清，像迷失的萤火。
“千结?”
砂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被海浪掩去了大半。
白光一顿，像是找到了方向，随后猛地加速，穿透湿冷的雾气，跌跌撞撞地朝他奔来。
近了，砂金看清了。是千结。
他手里提着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旧灯笼，昏黄的光随着他的跑动颠簸着。
跑到跟前时，千结额头上已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被夜风一吹，又迅速变得冰凉。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砂金蹙眉，抬手双手捧住他被风吹的冰凉的脸蛋，掌心传回的寒意让他心头一紧。
他仔细地揉搓着千结的脸，直到指尖下的温度稍稍回暖，才脱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说地将少年裹得严严实实。
千结在宽大的衣领里晃了晃脑袋，只挣出小半张脸。他伸出手，抓住砂金的同样冰凉的手，然后牵着他转身，朝着黑暗深处走去。手中的提灯驱散了黑暗浓稠。
“外面很黑，”千结的声音温吞，带着点被风吹过的鼻音，“起了好大的雾，海边看不清路，很危险的。”
他解释着自己的行为，但更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砂金垂眸，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千结的手心带着奔跑后的温热，此刻正紧紧包裹着他的指尖。
远处，他们那孤岛般的屋子，透出一点昏黄朦胧的光，如同海上灯塔。
原来... ...有人等你回家的感觉，是这样的。
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撞进胸腔，是酸涩的甜。砂金收拢手指，用力地、紧紧地回握住那只牵引着他的手。
还好。
黑暗的尽头还有微光。
出门一趟，染回一身咸腥味。千结磨蹭半天，最后不得不又去洗了个澡。
出来时，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右耳上的珠子也染上了朦胧的水汽。
“要擦头发吗？”砂金问。
千结摇摇头，打了个响指，头发上的水气瞬间蒸发。
火属性就是好用。
“... ...”
“方便是方便，”砂金笑了一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夜色中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就是少了点人情味。湿漉漉的头发，暖烘烘的毛巾，这才叫享受。”
千结有些无聊，在指尖缠绕着自己的头发，目光又落回窗外的黑里，像是忽然想什么似的，他转向砂金的方向，开口道:“记得给自己留盏灯。”
砂金擦头发的手一顿，问:“什么灯?”
“留盏灯，回家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黑了。”
“不用留灯，我有比灯更明亮的东西。”
“哦。”千结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心中的明灯是吧？”
砂金笑了，声音低低的:“是啊，我心中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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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课，六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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